為期3個月的“包豪斯:藝術即生活”展覽近日在倫敦巴比肯藝術中心落下帷幕。其間,英國各大媒體都給予了該展覽高度的關注和肯定:《建築師雜誌》稱其“喚醒了德紹包豪斯學校無憂無慮的歡樂時光”;《衛報》認為,“當建築與設計中的理想主義正處於貧瘠時,包豪斯展覽適時地讓人們回憶起包豪斯曾經的輝煌及其所進行的美麗實驗”;《每日電訊》報稱讚其“生動地描繪出包豪斯學校所包含的多樣性,是一顆必要的重磅炸彈”;《獨立報》則表示“這是一次很有益的展覽,通過包豪斯式的油畫作品、傢具甚至是提線木偶,帶領觀眾穿越了兩次世界戰爭的黑暗時期”。
此次展覽是近40年以來在英國舉辦的規模最大的一次包豪斯展。它不同於其他藝術展,絕對和氣質憂鬱的印象派油畫沾不上邊,400余件展品幾乎涵蓋了全部具有代表性的包豪斯藝術家和學生的作品。提及包豪斯,人們總是先入為主地想到建築,忽略了其他更具包豪斯意味的生活用品,比如設計簡潔的角櫃,彩色條紋燈具,融合了娛樂功能與藝術的提線木偶,以及可疊落在一起、沒有精緻花紋的素色茶壺。當然,如果你對早期現代建築風格的理解僅停留在抽象、功能至上、方方正正的大白盒子上,在這兒你也能找到一票東西佐證你的偏見。
此外,大量當年在包豪斯求學的學生和老師的生活照片、課堂道具,甚至是宿捨得原景重現,都被作為展品陳列在展廳中。正如此次展覽的標題“藝術即生命”,它不僅展現了包豪斯藝術,也向觀眾展示了包豪斯作為一間帶有教育功能的校捨得生命力。大幅攝影作品中,有假小子淩空躍起時傳達出強烈性感,有1928年在包豪斯任教的畫家保羅·克利為過生日的學生作畫時遇紡織車間的學生雇傭小飛機將生日禮物空投在房頂上的情形。對於任何一個對上世紀藝術發展感興趣的人而言,這個展覽都是不容錯過的。
包豪斯設計學院于1919年在德國魏瑪建立,這是歐洲第一所由一群藝術家主導的學校。從字面上理解,“包豪斯”是“關於建築”,足見以德國著名建築大師格羅皮烏斯為首的藝術家們對喚醒中世紀石匠行會的決心,可惜在早年,建築只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和理想,直到1925年,學校還未成立建築系。迫於戰爭的侵擾,包豪斯學校遷往德國德紹。這之前的歐洲,建築結構與造型複雜、華麗,哥特式的尖塔、廊柱,維多利亞風格的拱頂、窗洞,戰後百廢待興的德國根本無法大批量地建造這種深刻體現宗教神話的建築。這時,格羅皮烏斯提出既是設計又是藝術的、能在流水線上大批量製造的建築設計。德紹包豪斯設計學院中,出現了房頂平平、四四方方、樓身全部由金屬板搭構而成的校舍,外鑲的大玻璃簡潔明亮,向包豪斯的學生們完美詮釋了如何用最簡單的方形、長方形、正方形、圓形贏得設計的現代感。
1939年美國紐約當代藝術博物館的包豪斯展覽後,人們重新審視包豪斯神話,它從一所設計學院逐漸演變成一種風格的標簽,不僅為德國工業革命中缺乏藝術性的批量化産品注入了令人震撼的生命力,也影響了建築、攝影、紡織品、印刷品、平面設計、傢具和劇院的發展,成為解決所有設計問題的理性、實用的商標,也孕育出單純、簡潔、以幾何造型為主的工業化設計風格。包豪斯重新對設計型人才進行了塑造,它對藝術教育的改變是難以想像的。在包豪斯設計學院中,教育並沒有專注于嚴格的學術知識糾正,而是培養開放式的分析能力,在合作與實踐中積累知識和經驗。尤其是在師生之間構建起的友好與信任,難能可貴,他們一直沒有偏離格羅皮烏斯在建校宣言中堅持的理念:“培養師生之間的友好交往,包括在戲劇、演講、詩歌、音樂等方面的交流,交流就要像聚會一樣充盈著喜慶氣氛。”
如今,包豪斯的影子幾乎充斥了我們的整個生活:型號統一的文具、設計簡潔的iPad(話説,喬布斯也間接是個格羅皮烏斯的弟子),乃至我們的路標、建築、傢具都或多或少地受到影響。對我們而言,重要的不是記住包豪斯設計衍生出的機械化生産的神話,而是在生産過程中它所激發的非物質性的興奮與活力。可悲的是,我們已經忘記了樂趣所在,只關心那些商品,每一件陳列在展廳裏的展品都提醒著人們,那些人們在擁有時又不斷失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