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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看: 杜尚的 香水瓶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1-04-17 11:59:27 | 文章來源: artforum

杜尚, 《Belle Haleine香水瓶》, 1921, 香水瓶、標簽于橢圓區域,16.5 x 11.4 x (約)3.8cm。

一月末,在柏林新國家美術館(Neue Nationalgalerie)展出了一個名為“Belle Haleine”的香水瓶,這個僅展出了三天的香水瓶據説是杜尚唯一一件存留下來的現成品原作。在設計這件作品的時候,杜尚挪用了一個綠色的裏高(Rigaud)香水瓶,並且把曼•雷(Man Ray)拍攝的看起來一本正經的 Rrose Sélavy(杜尚的女性名字)的照片放在完整的標題“Belle Haleine, Eau de Voilette”、品牌名稱“RS”(“R”反寫),以及紐約和巴黎這兩個産地的上方。香水瓶盒子背面的簽名是“Rrose”,年款為1921。這件首次在德國公開展出的作品極富戲劇性,它被像至寶一樣放在聚光燈下的方形底座上,而且外面還有一個大玻璃罩子保護,展出的位置是巨大的米斯(Mies)館正中央。

儘管杜尚因打破高級藝術而著稱,但他的藝術也有相反的一面,他給現成品賦予了神幻的感覺,從而令日常的物件顯得稀有貴重。本次展出的這件香水瓶與盒子正體現了後者。在很大程度上,這件作品可以被看作是其著名的小便器的昇華——尿與香水、男性與女性、粗俗與優雅、彰顯與隱晦。這件作品也帶有很微妙的雙關性。裏高將其産品稱作“un air embaumé”(其中最後一個字既意味著“芳香的[perfumed]”,也意味著“防腐處理 [embalmed]”)。杜尚將其作品命名為“Belle Haleine”(美麗氣息[beautiful breath]),他並沒有用“淡香水(eau de toilette)”或者“紫羅蘭香水”(eau de violette)來命名他的“水”,而是採用了“面紗水(eau de voilette)”作為標簽。(當然,這個瓶子是空的)。在這裡,杜尚要指出的是,儘管小便器和其他現成品有著平等主義的外表,但在資本主義經濟中的藝術依然是魔法仙丹——天才的氣息、藝術家的靈光(aura),或者(借用芭芭拉•克魯格[Barbara Kruger]的話)“神之香”(perfume of the gods)。他的意思是説,只有當藝術作品被遮蔽的時候它才能發揮其作用。(拉康在談到陰莖的時候也説過類似的話)。

但在柏林新國家美術館的這次展覽難道不是在揭開這層遮蔽嗎?一切都盡顯無遺——作為奢侈品的藝術、作為劇場表演的博物館等等。此次展覽的確夠顯山露水的了:展出的珍貴現成品原作來自2009年伊夫聖羅蘭(Yves Saint Laurent)和皮埃爾•貝爾熱(Pierre Bergé)的收藏拍賣,而且這件作品又將進入另一個私人收藏(對於這一點博物館只能保持沉默了)。Belle Haleine香水瓶拍賣了890萬歐元,遠遠超出了預期,因此它不僅僅是一件奢侈品,而且也是一件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物品。我們能聞到價值1150萬歐元的“美麗氣息”嗎?名貴至極的靈光是什麼樣子?在三天三夜的展期內,Rrose透過玻璃瓶子看著我們,就像現代的蒙娜麗莎(在創作這件裏高香水瓶前的兩年,杜尚給《蒙娜麗莎》的印刷品填上了兩撇小鬍子),或者像發動了一千個伊夫•克萊因的現代海倫(作者在此借用了英國詩人,劇作家克利斯托弗•馬洛[Christopher Marlowe]的劇本《浮士德博士的悲劇》[The Tragical History of Doctor Faustus]中的段落“這就是那張使千艘船舶沉沒,使高聳雲端的巨塔焚燬的臉嗎?美艷絕倫的海倫啊,請給我一個吻,使我永恒不朽。”——譯注)。

杜尚, 《Belle Haleine香水瓶》, 1921, 香水瓶、標簽于橢圓區域,16.5 x 11.4 x (約)3.8cm。關閉的香水盒。

這一切都是喧嘩,但我們所面臨的矛盾(不是新的矛盾,但依然令人生厭)是:這又何妨,這樣的顯山露水並不意味著什麼。皇帝(藝術、博物館、杜尚等等)雖然赤身裸體,但卻在成堆的歐元裏狂喜。我們得到的並非帶有批判性的知識,而是憤世嫉俗的了然於心:從給這次展覽寫宣傳冊的作者到冒著嚴寒走過柏林的街道前來朝聖的觀眾,每個人都是如此。但也並不儘然。昨天晚上我來到新國家美術館,我覺得Belle Haleine香水瓶被下套了,我自己都被矇住了,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仿佛Ashton Kutcher[美國演員——譯注]馬上要和Maurizio Cattelan從陰影中一起浮出似的)。但我這種有點偏執的情緒很快就過去了,我聳聳肩膀拖著步子走下了美術館的巨大臺階:體制批判再次失敗。(也許就像繪畫那樣已經死過數次了)。一份柏林報紙用了“特洛伊小瓶”來形容杜尚的作品,但卻並不是“特洛伊木馬”。新國家美術館館長Udo Kittelmann表示,美術館很榮幸展出這件作品,但這樣做並沒有任何風險——而事實上正好相反。展覽宣傳冊告訴我們,Belle Haleine香水瓶“在一個玻璃櫃裏展出,這個櫃子的形狀和大小與博物館島的娜芙蒂蒂(Nefertiti)頭像所在的那個玻璃罩子一樣。而現在我們需要一個現代的肖像。” “防腐之香味”(Un air embaumé)的提法是有道理的——又一個色情的木乃伊倒

但只有我認識到這一點不免憤世嫉俗了一些,而且無論如何,現成品有著多重的意義。藝術作為奢侈的商品毋庸贅述,能夠超越藝術家及其操作者(在這裡指新國家美術館)的意圖是一種(杜尚在晚年所説的)“創造之舉”,呈現的表演能夠將隱藏的語境激活。在這裡,我們所説的語境不涉及柏林的標誌性符號,卻涉及到這座城市的遺跡。我相信,娜芙蒂蒂可以算作一件戰利品,但我也聯想到了另外的東西。我們傾向於將“Rrose Sélavy”看成杜尚的女性名字,但她也是杜尚的猶太名字,同音寫作“Rose Halévy”。這個稱呼帶有新的含義,柏林新國家美術館和“恐怖之地戶外博物館”相距不遠。這是黨衛隊與蓋世太保總部所在地,而現在這裡成了大屠殺的展覽地點。此處的東北面和東南面分別是歐洲被害猶太人紀念碑和猶太博物館。Rrose挪用的這種小瓶子很可能出現在被納粹沒收的猶太人物品照片中。

在柏林,每天都有歷史的痕跡被喚起。玻璃罩後面的香水瓶讓我們想起了另一件久已遺失的物品,這件物品目前正在新博物館(Neues Museum)展出(也就是《娜芙蒂蒂頭像》大放異彩的地方)。去年1月,工人在市政廳前挖地鐵站的時候發現了一件青銅人像,這不是古代的遺存,而是現代抽象雕塑家埃德溫•沙夫(Edwin Scharff)創作的女性胸像。同年8月出土了更多藝術作品——Marg Moll的《舞者》、Otto Baum的《站立的女孩兒》,以及Otto Freundlich和Emy Roeder作品頭部的碎片——到10月份為止一共出土了11件藝術作品。在11月,這些被納粹定為“墮落藝術”的現代雕塑得到了展出。其實,從1937年到1941年,這些作品中的一些曾經被納粹列入“墮落藝術展”進行羞辱性的展出,然後又歸還到了宣傳部,後來這些作品要麼被毀,要麼被賣到了國外,直到最近才重見天日。有人認為,這些作品之所以現身此處是因為有一位名叫Erhard Oewerdieck的稅務律師在附近的Königstrasse街50號有一間辦公室,他收集這些作品也許是出於保護的目的(Oewerdieck的名字被載入了猶太殉難博物館的紀念名單,因為他曾讓一位猶太人在自己的公寓藏身,並且幫助其他人逃離德國人的追捕)。1944年,盟軍轟炸了這座建築,Oewerdieck辦公室的那一層被炸毀,緊接著整座樓也倒塌了,廢墟將這些雕塑及樓內的一切都埋了進去(如果當中還有油畫和木雕作品想必也葬身火海了)。儘管杜尚的香水瓶不像這些作品那樣命途多舛,但在當年也算得上“墮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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