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奧爾格·巴塞利茨
(Georges Baselitz)
曾以格奧爾格克恩(Hans-Georg Kern)為名,由於他于1938年出生在東德一個名為巴塞利茨的小鎮,並且在東德長大,後來(1961年)他以出生地的鎮名為自己的名字。1956年在東柏林的視覺與應用藝術學院學習,不久,他遷往西柏林,1957—1964年在西柏林的藝術學院學習,1963年舉辦首次個人畫展。1978年受聘為卡爾斯魯厄美術學院教授,1983年受聘為西柏林藝術學院教授。目前往來定居於德國的德內堡與義大利西北部地中海沿岸的因佩裏亞市兩地。
山雕 1972年 油畫
德國的繪畫整體上一直以表現主義風格影響世界。上世紀30年代,德國表現主義藝術家出於對傳統繪畫的反感,僅以所看到的和感知到的東西,通過扭曲的造型與濃烈的色彩,體現了某種朦朧的創作衝動,探究一種重主觀表現的視覺形式,喚醒人們對有機生命、真實之美的感知。後因抽象主義的衝擊而衰微。上世紀80年代德國的表現主義又呈回歸趨勢,被稱為“新表現主義”。它的産生也是對裝置藝術的反對,是對抽象藝術、波普藝術和大眾文化為標誌的“美國模式”的反對,重新回到造型、回歸具象,強調激情的表現,讓過去的形式復活,即是對傳統表現主義的延伸,又有叛離精神。其代表人物就是巴塞利茨。
拾穗者 1978年 油畫
巴塞利茨在東柏林的視覺與應用藝術學院學習繪畫時,曾以“社會政治上的不成熟”的名義被驅逐出學校,後經申請得以轉到西柏林美術學院繼續學習,但他發現當時的西德畫壇完全沉迷于巴黎畫派的抽象主義和點彩派之類,於是憤然同這種與其在東德所接受的教育背道而馳的繪畫方式進行抗爭。他的導師漢恩·特裏爾,是一位抒情的抽象畫家,從超現實主義繼承了心理潛意識的畫風,並且固執地認為表現形像是錯誤的,並以此為標準給予巴塞利茨指導。但是,巴塞利茨仍堅持以人物形象來傳達感情,他強調介於抽象與具象之間的形象,明確地用形象作為對抽象主義的反駁,從而中斷了抽象藝術在聯邦德國的直線發展,為德國新繪畫的發展奠定了一定的基礎,贏得了德國新表現主義先驅的地位。
1964年,巴塞利茨開始畫笨拙粗魯的農民、牧人和獵人。1965年,他創作出一種頗具表現性的人物畫風格,將傳説中的英雄人物和神話故事中的人物在被焚燬的德國土地和風景上重現出來。同年,去佛羅倫薩的羅馬別墅進行為期6個月的藝術研究。在那裏,他被義大利的樣式主義所吸引,樣式主義的變形手法引起了他的共鳴,就連樣式主義藝術家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態度也令巴塞利茨深深著迷。在進行了一系列的創作後,他開始對繪畫的純粹圖像因素感興趣。《母牛》(The Cow,1969年)描繪了在焦黃原野上的一頭被截成兩節、遍體鱗傷的母牛,象徵了戰後本已滿目瘡痍的德國,分裂後更是雪上加霜。色彩由紅黃藍黑色調組合,表現出沉鬱悲愴的氛圍,表達了藝術家內心的激憤與吶喊。
從1969年開始,巴塞利茨採用一種更激進的手法,把畫面的物象倒置。他説:“為什麼我不能將物象顛倒呢?繪畫是為了表達人的精神,正是這樣,我可以把奶牛畫成綠色,把人物倒置。”物象倒懸後,人的視覺改觀,形成新的審美視角,不但很容易吸引觀者注意,而且人物在這裡變成了純粹的圖形,敘事性和象徵性被剝離。正是這樣,他從傳統的觀念中釋放出來,同時也用這種方式,抵制了抽象主義。此後,巴塞利茨的創作幾乎全是顛倒翻轉形式的畫面。
母牛 1969年 油畫
狂烈粗厚的筆觸,畫出扭曲的倒立物像,而凝結其中的則是埋藏在他內心深處那揮之不去的關於二戰的恐怖記憶。上下顛倒、方向錯亂,正是他對戰後分裂的德國,由於社會解體造成的價值觀瓦解、人性歪曲,所提出的反省和批判。畫中的扭曲變形的形象,傳達著藝術家對歷史與社會現狀的不滿和諷刺,映射出人類的複雜處境。
雖然巴塞利茨的畫大都是顛倒的,但畫面的力量感十足。他採用表現主義的技法,通過形式上的強調,物象脫離了物象本身的束縛,使得色彩的衝擊力得以提高,引發觀者對色彩而不是對內容的關注。《拾穗者》(The Gleaner,1978年)與米勒作品同名,巴塞利茨卻採用了與之截然不同的表現方式,暖色系的紅與冷色系的藍,再次形成一種對比:大紅的色彩,如同星火燎原;藍、白,起到平和穩定的緩和作用,黑、褐與墨綠色圍繞著天空和倒置的人物,畫面的處理上似乎都帶有很大的隨意性,形象與其畫面空間極不和諧,密封的空間形成一種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朝著形象壓來,使人觀之大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加上粗獷的筆觸,形成了一種狂亂和壓抑。巴塞利茨的畫,是他童年記憶的一種召喚,是痛苦的戰爭烙印、是另一種生命的感懷。
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後,巴塞利茨漸漸為世界所熟知,多次應邀參加威尼斯雙年展和卡塞爾文獻展。2003年,他的作品來到中國,在首屆“中國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中獲得最佳作品獎。
自2005年起,這位已近古稀之年的老藝術家開始了一個新的實驗:重畫自己早期的重要作品。不同的是,過去帶著憤怒的激情而畫,如今被賦予了一種新的面貌。1972年原作的《手指畫—山雕》(Mountain Eagle)(250×180cm)到2005年重新創作的作品有300×250cm之大,山雕的顏色由陰鬱的黑灰,變成了明快的紅褐色,背景也由風雲涌起變成了放射狀的藍色光點。第二稿很明顯與第一稿不同,畫幅更大,“光”被引入色彩之中,色彩在新作品中明亮起來,幾乎是歡快的,一掃過去的陰霾,畫面在光的閃動中産生了一種美感。這也是近年來巴塞利茨的作品的變化趨勢——色彩趨於明快,畫面走向純凈。新表現主義所強調的帶情感去寫生、用筆快速的特點,在這裡被進一步強調,頗像中國的寫意畫,又有塗鴉傾向,反映了藝術家當前的心態,更是其人生的閱歷在畫面上的折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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