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並不真實

作者：王家新

這一切並不真實

從早晨濃重的陽光擁到床畔

我就預感有什麼事情發生

於是我陷入冥想

將多年的心思一件件翻出

我相信在這樣的天氣裏

諸事亨通

我似乎穿上了衣裳

似乎走出過家門

直到昏倒之前的幾秒鐘

我仍在暢想憧憬

無數雙溫暖的手揮舞著

伴我如千手觀音

好像歡喜的樂曲一直飛揚著

天空飄浮大片的腥紅

我就在這腥紅中飄浮

身體遊蕩在風中

我的祖母説孩子你長這麼高了

聲音親切卻若有若無

還有一個熟悉的背影

我追逐他一直向東

他説忘了我吧忘了我吧

我滿臉淚水 匍伏而行

一陣刺骨的疼痛

從我的心底飛速地穿行

我看到彼岸的柳蔭了

那位盛代的詩人倒臥閒舟

鼾聲雷動

我多麼愛你的詩篇啊

你卻是這般衰老的漁翁

柳樹後閃出一位蓬勃的少年

他笑著説老者已死

我是你心中膜拜的詩人

空中瞬間落下鵝羽般的白雪

綠水結出尖利的冰淩

我的雙腳感到了寒冷

一條魚從水中躍起

跌落在殘荷僵硬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