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2013年山東省藝考正式開始。據了解,今年山東省藝考考生達到10萬多名,比去年增加了1萬餘人。與此同時,最新公佈的大學生就業報告顯示,美術學、音樂學為失業率最高專業,“紅牌警告”專業中動畫排在首位。
十年來,無數學生通過藝考的道路圓了自己的高校夢。一時間,藝考生人數急劇膨脹。可是,幾年後,嚴酷的現實擺在了面前:藝考生大量走向社會,遭遇到比其他類別考生更大的就業壓力,很多學生甚至面臨“畢業即失業”的狀況,藝考生的未來正變得迷茫……
漂泊營生是對入錯行的懲罰?
據趙力(化名)回憶,兩年前畢業時全班30人,一半學生找不到工作。
趙力大學時學的是藝術設計專業,畢業時工作沒有著落,基本等於失業。趙力承認,從小到大,自己的學習成績並不算好。
“如果不是高中成了美術生,可能連大學都考不上。”他説。
但大學四年後,趙永力才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否正確。
“全面塌陷。”他用這四個字,形容他們宿舍幾個兄弟找工作時所面臨的尷尬境況。
兩年前趙力從濟南一高校畢業。到現在,趙力已經記不清當年自己投了多少份簡歷,“總之,考研後的那兩個月,濟南幾個高校只要有招聘會,一定會跑過去看看。”
考研失敗,找工作的路上又受打擊。他還記得曾有一家知名裝修公司的招聘負責人給他説:“你這個專業學生太多了,一抓一大把,但幾乎個個都無法獨當一面。”
“要想進設計行業,沒有實戰經驗,一切都是空談。”趙永力自嘲地説,“名校的藝術生也多得不得了,人家公司根本不會給咱機會。”
2011年夏天,趙力拿到畢業證時,他們班上30個人,還有一半學生沒找到落腳地兒。即使另一半工作有著落的,也多是托家裏人安排。
而這一年,他所在的高校官方發佈的數據顯示,全校應屆畢業生就業率在80%以上。
後來,他硬著頭皮進入一同校學長開的一家小廣告公司上班,底薪800元。但因為經驗不足,生意一直慘澹,大半年後,公司關門。
“搞這一行的,想找個對口的工作,真是太難了。”趙力感慨。如今,他自己創業開了一家熱飲店,收入還算穩定,但閒下來時,他還是會感到遺憾,因為當初大學學的知識,現在幾乎用不上。
“其實我們的要求不高,工作不求好,對口就成。”王曉麗説自己開始懷疑這個目標是否也偏高了,行將畢業于北京某師範院校中國畫專業的她告訴記者,如今班上就業數字看上去很美,不過不少人都選擇了與專業相去甚遠的工作,比如學設計的端起了相機、學繪畫的幹起了文員。“能有三成專業對口就不錯了。”業內有研究者稱,藝術類專業應屆畢業生實際就業率不足50%,專業對口的甚至不到20%,就業壓力很大。
“美院本科生畢業後不少人選擇做自由職業者,研究生畢業後約七成會進入藝術機構、事業單位。”中央美術學院就業指導中心一位老師説。“何謂自由職業?流浪歌手、漂泊畫家?”三年前就進入798藝術區幹起了給遊客速寫繪畫“生意”的馬立明無奈地説。畢業于四川某高校油畫係的他連連感嘆,“漂泊營生是對入錯行的懲罰。”
“紅牌警告”下的招考熱情
“知道現在藝術類專業的就業形勢不好嗎?”面對記者的提問,大多數考生和家長一臉茫然。“先考上大學再説吧,就業形勢誰也説不好”,這幾乎成為標準答案。
據了解,在今年山東10萬名報考藝術的學生中,有近4.5萬人選擇了美術專業,但作為藝考大軍主力的美術生就業情況卻不容樂觀。
去年6月份,由第三方教育品質評估機構麥可思研究院撰寫、社科文獻出版社出版的《2012年中國大學生就業報告》中,列出2012年中國大學畢業生“紅黃綠牌”本科專業,其中動畫專業被亮“紅牌”,藝術設計、美術學專業被亮“黃牌”。2011年中國大學生就業報告中也指出,美術學專業本科畢業半年後失業率最高,達到15.6%,其次是音樂類專業,失業率達15.0%。
另外,由麥可思研究院撰寫、中國社科院社科文獻出版社出版的《2011年中國大學生就業報告》指出,美術學、音樂學“看上去很美”,卻是失業率最高專業,這與這兩個專業的供過於求,超前于社會需求有關。紅牌警告專業中動畫排在首位,中國動畫教育潛藏的盲目性和功利性給動畫行業帶來深層次隱患,這也是近年來整個設計教育急速擴張的一個縮影。
據悉,從2003年起,經過連續幾年擴招,藝術類專業就業形勢更加嚴峻,一大批藝術生花費了昂貴的學費讀完大學後卻找不到工作。藝術生的就業問題開始凸顯,就業難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藝考熱。不過,招生專家認為,山東省藝考人數不會持續減少,預計今後還會有小幅上升。
上海市教委最近將藝術設計、表演、播音與主持藝術等多個本科專業列為“年度預警專業”,建議藝術類院校壓縮10%的招生規模,原因是這些專業連續多年就業簽約率低。“北京的情況也差不多。”一位資深的藝術學教授告訴記者。
然而,低迷的就業並未給火熱的報考降溫。記者了解到,北京電影學院總報名人數比去年增長近30%;最熱門的播音與主持藝術專業招錄取比接近90:1;中央美術學院更是出現“井噴”,報名人數已突破31000人,增幅50%。
藝術家不是考出來的
中國美術家協會漫畫藝委會主任徐鵬飛一針見血地指出,“藝考熱”源自學校和家長“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説,如今幾乎隨處可見美術生在寫生,可前些天他所在的人民日報社《諷刺與幽默》報招美術編輯,當他要求考生當場作一幅畫時,不少人自動離場。對於上海將多個藝術類專業列入預警範圍,他認為出發點很好,但關鍵在落實。“套用一句網路語,地球人已經無法阻止不理性行為了。”他建議,家長和考生要認識到“藝術從來都是少數人的事情”。
被藝術界公認為天才的著名畫家韓美林,曾經在僅念過三個月初中後考進中央美術學院,他將這歸功於“老師有眼光”。然而,事實是不到15歲的韓美林就已經是一所小學的美術教員。“那時候沒有藝術培訓,全憑功底,再就是一股癡迷勁兒。”在他看來,當年不少美院實行多個老師帶一名學生的方式,很能培養出棟樑。如今,一方面,老師精力不夠,另一方面,一門心思學繪畫的學生也實在太少了。
“藝術生應該比普通學生更講文化素養”,韓美林説,“有了這個養料他才能透過表像把握社會實質,也才能弄明白自己的精神根脈。”身為清華大學教授的他,今年就為他招的博士生專門開設了中國文化課。
中央美術學院黨委宣傳部副部長郭麗説,該校今年的藝術考試推出了多項新舉措,諸如中國畫學院的中國畫專業取消了創作考試,書法專業不再組織篆刻考試。“我們的用意在於考察考生的潛在素質,找出真正的苗子。”郭麗介紹説,一些藝術培訓學校往往會組織學員搞短期突擊,篆刻、命題創作便是重點。“其實掌握一些技巧並不難,但體現不出功底,而且如果方法不得當還不如進來時是一張白紙。”
強調“藝術需要天分”的徐鵬飛透露説,儘管自己一雙兒女受其影響,很小就喜歡繪畫,但認為子女並無天分的他沒有支援他們走藝考這條路。“太難了!只有具備了複合型知識才可能有創造力,如果不是真心喜歡繪畫還不如走尋常道路。”他認為,歷史沿革下來的對藝術類學生降低文化課要求已不合時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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