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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飛雲:三本畫冊影響了我一生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1-10-18 10:59:09 | 文章來源: 藝術國際

楊飛雲是一個有情結的人,年幼時看過的畫冊如今依舊能夠清晰的描繪出種種細節,問及最喜歡的畫家依舊還是那幾本畫冊的主人。這兩個畫家一個在古典,一個在對生活的真誠。而楊飛雲的情結在古典美,更在古典精神。

早些時候採訪寫實畫派的創建人之一的艾軒時,問及傳承艾軒説,我們畫派裏傳承、弟子最多的人是楊飛雲。見到楊飛雲本人你不難從他的細節中看出這些痕跡,他習慣性的會先關心你的教育背景,話語間總會帶有“是吧”,“是不是”這樣帶有誘導性的口頭禪,也習慣在講述一段理論之後做個簡易的比喻,“就像……”。楊飛雲有兩個最為人熟知的身份,一個是寫實畫派的創建人之一,一個是中國油畫院的院長。這就好像他藝術生涯的兩面,古典繪畫,藝術教育。

三本書,一生

當晚見到楊飛雲的時候,他正在和幾個工人談事,遠遠的就能聽出他話語中依舊有淡淡的內蒙包頭的口音。楊飛雲出生在內蒙包頭,但大學就已經離開了家,出國回國,依舊還是有淡淡的口音。也許就像楊飛雲自己説的那樣,在包頭的生活奠定一生的基調。古典,但又不失生活的力量。“我在農村長大,我爺爺的爺爺那一輩人是走西口來到包頭的。在內蒙創建家業,最後弄個地主富農什麼的。一個大家族還是比較嚴格的按照山西,就是中原地段的古典文化生活的。農村是保留古老文化最完整的地方,遠古的民俗和文化都被保留了,那些老人隨口説出來的話都是可能是孔子或者老子的東西。再加上我們這一代,接受過文革前的教育,骨子裏面都有一種傳統的東西。”楊飛雲回憶自己為什麼對古典情有獨鍾。

楊飛雲最早接觸的三本畫冊影響了他的一生。“一本是徐悲鴻的素描,是吳作人先生寫的序。還是用文言文寫的,當時看那幾句話都很難看的懂。第三本是達·芬奇的一個評傳,是當時的蘇聯人印刷的。一個很厚的大十六開本,裏面有整個對文藝復興的評價,尤其是關於達·芬奇的。裏面還有很多圖,因為當時是看不到這樣的書的,所以當通過特殊的方式拿到那本書的時候,我就臨摹裏面的每一個印的很模糊的插圖。就是這樣一個學畫過程。第三本書,也是很重要的一本書就是倫布朗的一個畫集。”楊飛雲至今都可以毫不費力的回憶起畫冊樣子。“很厚,亞麻布的封面。裏面都是把油畫印在一張紙上,再粘在書上的。那也是吳作人寫的序。裏面有的油墨都是臭的。可能還是蘇聯人幫著印的。倫布朗的很多經典作品都在裏面,我都不知道臨摹過多少遍了。”

那個時候楊飛雲也就大概十六七歲,“文革完了以後正在鐵路學徒。當時還能看到一些蘇聯方面的書,就是現實主義的那批。可能是那些書對我的影響太大了,到了現在你要是問我最喜歡的畫家是誰,我還是會説達·芬奇,倫布朗。可能就是小的時候對這些畫家多太深的情結了。”説到了這裡楊飛雲頓了頓,然後笑著説:“再想想還是這些畫家好。”“一個是古典的東西,一個則是對生活有很濃的情感。”

“再加上進了美院又是第一畫室,油畫室是自己選的。”“你當時肯定是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第一畫室。”“對,毫不猶豫的。”楊飛雲説到這笑了出來。

楊飛雲小時候畫畫就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那個時候大家有點事都找楊飛雲畫,板報之類的。總是有人誇獎他“這孩子畫畫得好”。時間長了這就成了楊飛雲的長處。但這遠遠不足以支撐楊飛雲走到今天。“我給你舉個例子,就像很多人會發很風趣的短信,裏面的語言也很凝練,但是他成不了作家。卡拉ok裏面很多人唱歌很好,卻沒有成為歌手。這裡面有很多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不能從裏面持續的找到樂趣。真的從事這行的人,他要能持續的在裏面找到樂趣,能走進去,能坐得住。”這不是愛好,是事業。“事業和愛好的區別在於,事業是有責任的。沒有責任的事情等於是沒有難度的,它體現不出來那麼多的價值。責任其實代表一種格局和胸懷。所以沒有一個藝術家是靠興趣一直畫下去的。”這話説的懇誠。

師古人師造化

和楊飛雲聊天,但凡提到像吳作人這樣的老先生,無論在什麼樣的情境下,他都一定會在名字後面加上先生兩個字。楊飛雲是個注重“出處”的人。“我們畫畫是需要有根的。每一個畫油畫的人都和人類這600年的油畫歷史相關聯。你只要是畫油畫的,就是長在這棵樹上的。”

師古人,前面説的倫布朗和達·芬奇對楊飛雲的影響自是不用再提。離開包頭之後楊飛雲一直都在接觸非常不一樣的畫家。很多畫家的起始往往不是他所執著的道路。“有沒有想過改變自己的道路?”面對這個問題,楊飛雲説:“其實一直都能接觸到非常不一樣的東西,但是我好像一直都沒有想過説把手裏的放下去試試別的。其實也還是有內在的吸收的。對像巴爾蒂斯、莫蘭迪、佛洛依德啊這些畫家非常非常的喜歡,像塞尚在構成上和繪畫表現力的挖掘上也都很吸引我。這些東西其實也讓我受點影響,這種影響是很正面的,吸收性的。”

師古人之所以要和師造化放在一起,是因為單單師古人則容易走入僵化和模倣,很難以一貫之。“我始終覺得我懂一個東西,就是不能模倣。我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老在畫寫生。這樣就不會陷入到模倣當中。到了現在還是每年都出去好幾次,而且現在出去的反而多了。”

楊飛雲絕對是一個事物繁忙的人,連接受我們的採訪都是選在了一天的工作結束之後。我們一班人馬到達的時候,楊飛雲夾起一個包子問我們,你們一起吃點嗎?楊飛雲和我們説由於白天的時間太緊張了,所以他晚上也要辦公。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寫生反而寫的更勤快了。楊飛雲想了想給出了一個沒有任何修飾的答案:“出去太誘惑人了嘛。”

楊飛雲平生最大的兩個樂趣,尤其是到了現在,一個是出去畫寫生,一個是去世界各大博物館看作品。“其實也不能説是樂趣,那種感覺就好像你不去就要窒息了一樣。”楊飛雲補充道。“這兩件事,總讓我想到師古人和師造化。像齊白石除了養蝦觀察蟲子以外,也在不斷地看八大山人、石濤的東西。”説到了這裡,看著楊飛雲背後放著的四王畫集,“您現在畫國畫嗎?”“不畫,不過原來上學前畫過一些,後來買了很多很多中國畫畫冊,現在有的時候寫兩筆字。” 用楊飛雲的話説就是,自家太太在家臨帖,楊飛雲也上去寫兩筆。在楊飛雲看來,無論油畫還是國畫都是相同的,“在你看油畫的時候,謝赫的六法有哪一條是不對的哪?”“中國的古典畫論在今天也一定是有價值的,可能呈現的方式改變了,但是內涵一定是不會變的。”

楊飛雲認為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點就是同代人。“你經常去看同代人的展覽嗎。”“太看了”楊飛雲接著説:“我有的時候比學生還看得勤,哪有一個博覽會啊,或者重要的展覽,我一定得去。”

“(這麼多年)我覺得自己變化還是挺大的,我覺得相比同輩裏的人我的變化是大的。隨著年齡的變化,閱歷和重視的點有些變化,但是天性不會變。天性就是你畫畫就是這種料,就像我剛才説的,你天生就是一顆蘋果樹是不會變成梨樹的。第二個沒有改變的地方就是在價值取向上和品味上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年輕的時候對一些老的東西的感覺是離得很遠,但是現在反而覺得很親近,很能理解。”楊飛雲邊想邊説。

風格與內涵

楊飛雲從美院畢業就一直在從事教育。“真的是叫教學相長,每一批學生都是不一樣的,都會帶來很新鮮的問題或者説新鮮的空氣。現在他們關注的東西和我五年前教的學生關注的東西已經不一樣了。像中央美院那幾位先生如果不是參與了教學他的藝術生涯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在教學上,楊飛雲一直在説:“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天分,我覺得在教學上這是不能給他磨損了的。這部分是不能修剪,你不能把蘋果樹剪成梨樹。獨特才能通過你交給他的規律才能很好的發揮出來。”

“就像吳冠中説的那樣‘風格是自己的背影’,風格是教不了的,除非你就是教自己的風格。你也教不了別人的風格,因為你不是別人,對不對。如果讓塞尚去教梵谷,他也教不了,就算他是第一流的大師。風格不是教的。”楊飛雲説其實教就是教兩個東西,“一個就是藝術的規律。第二個教的東西實際上就是我們認為有價值的東西。每一個藝術家只要拿畫筆就像每一個農民只要種地就要了解氣候規律一樣。每一個畫家都要學習,這是規律,是本質。規律是一種工具,是不需要你去創造的東西,也是你無法創造的東西。有了規律這個翅膀之後,你的才能發揮出來了,但是這些才能要去幹什麼?有了這個東西之後,你就要想好你往哪個方向走。”而説到價值觀,楊飛雲相信歷史的真相就是“真善美”。“只有這個觀點,還有什麼觀點,你仔細想想。”楊飛雲語氣懇誠,甚至帶著那麼一點點對學生的誘導意味。

中國油畫院是在07年成立的,那個時候大家推楊飛雲出來主事。“我發現現在的畫家你給他長個職稱,甚至你給他弄個房子,這些都沒有誘惑力了。對於好畫家來説真正的誘惑力是學術。就是大家要在學術上找到一個歸屬,一個方向。要不是這樣,中國油畫院不可能這麼快速的調來這個多好的老師。”楊飛雲説。

説起中國油畫院得招學生,楊飛雲説:“就是兩個標準,一個是他確實有這方面的繪畫才能,第二個就是這個人的品質很重要。一個人的品味看畫一下就能看出來。才能和品味是兩回事。”“其實對於畫畫的人來説,首先最難克服的一個問題是上癮的問題,有很多人特別愛畫畫,畫好畫壞不管,畫什麼也都無所謂。這也的畫家太多了,但是我覺得上癮是一個低等的層次。應該是對境界上癮,對追求的格局上癮。像倫布朗一生不停的畫自畫像,他不是説記錄一下自己就好,每一張都不一樣,每一張都想攻破一個東西。這個是難的。這個是很難做到的,但是越是這也越是誘惑你去做。”

“風格是因人而異的,但是內涵絕對不能是對立的。”楊飛雲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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