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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化的崑曲《憐香伴》玩“跨界”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05-20 15:54:16 | 文章來源: 搜狐娛樂

崑曲《憐香伴》是一朵“跨界”奇葩。它融合了電影、時裝等現代元素,高舉性別文化、新古典主義的大旗,既使忠心耿耿的“昆蟲”們為之翹首以盼,又引得那些視崑曲為“貴族”、“時尚”、“有內涵”標簽的人們趨之若鶩。當《憐香伴》的正式演出如約而至,滿場華服令人應接不暇,男旦女伶的千嬌百媚引人驚嘆,在一片珠光寶氣之中,我們昏昏然仿佛回到笙歌綺麗的崑曲鼎盛時代,共用著貴族士大夫的情趣生活,而沉靜下來,思忖著一支支優雅動聽的【皂羅袍】、【山坡羊】(僅指樂曲,不包括人聲),尋找著現代元素裏的崑曲味道,我們發現,這其實是一場五味雜陳的時尚秀,崑曲只是在各種閃亮新穎的現代元素裏若隱若現而已。好在這不是一場全然失敗的探索,新的思想和藝術的介入,一方面遮蔽了崑曲的傳統,另一方面也給崑曲帶來另一種活力。而深刻介入《憐香伴》裏的電影觀念,尤其具有這種兩面性。

一、假定性空間的另類塑造。傳統戲曲包括崑曲舞臺一般只設“一桌二椅”,演員之間沒有道具的阻隔,只要進行虛擬化的表演就可以表現劇情的時空變化。例如,演員只要做開門關門、上樓下樓的動作,而不必使用隔離空間的道具,就能使觀眾分辨出哪個角色在屋內、哪個角色在屋外。這就是戲曲空間的假定性。此次《憐香伴》的舞臺由幾個大小不一的白色畫框組成,其功能類似于電影景框。它們分佈于舞臺的不同位置,對戲曲空間進行了隔離和分割。主要人物以及當前發生的事件一般被安排在舞臺正中的景框,次要人物以及次要空間的事件則被安排在旁邊的景框。景框分離了戲曲空間,也凸顯了戲曲空間,它引導觀眾將注意的重心放在封閉的景框中,同時通過對既定“框”的連綴、組合而創生出更加豐富的藝術觀感。儘管舞臺上的景框造型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傳統崑曲“境隨人遷”的空間表現方式,削弱了虛擬表演的美感,但是生發出一種小庭深院、淺斟低唱的中國文人情趣,尤其是它造型簡潔、組合靈動,既可以獨立敘事,又可以形成一個自成一體的系統,從而成功營造出主客交融、虛實互見、動靜結合的藝術效果。從這個角度來説,《憐香伴》的舞臺設置既有新意,又兼顧了傳統崑曲的假定性特點。

二、立體空間的打造。傳統戲曲重視心理時空的塑造,卻由於舞臺過於簡練而無法營造出立體的幾何空間。此次《憐香伴》在改變傳統崑曲的“平面化”觀感方面有很大突破。舞臺上方垂下許多潔白的紗幕,對舞臺空間進行縱向分割,營造齣電影鏡頭的縱深感。當紗幕前的演員在明亮燈光的照耀下載歌載舞時,紗幕後往往還同時有演員進行相對緩慢、柔和、靜態的表演,使舞臺如夢似幻。這種立體幾何空間像中國山水畫一樣,具有濃重的寫意色彩和清幽高遠的審美意境。

三、書法與電影文字解説。電影畫面中常常出現一些説明性的文字,對劇情或人物心理進行書面解説。在關錦鵬導演的《紅玫瑰與白玫瑰》裏就有這種表現手法,將鏡頭無法表現的意象以文字形式呈現,給予觀眾更多想像的空間;或者將張愛玲小説中的經典語句在電影畫面中再現,強化其意義。在崑曲《憐香伴》中,中國書法的美感與電影文字解説的功能被完美融合在一起。每一齣的出目以古本拓印的方式顯現,劇情進行中還會以流動的書法來顯示關鍵詩文,不論是靜謐古典的拓印還是行雲流水的動態書法,均彰顯了中國傳統文化古樸文雅的本色,同時又開拓了崑曲舞臺藝術的表現手法。這種電影觀念跨界運用,無疑是成功的。

四、電影化的表演。電影表演注重人物的內心感受,也注重生活真實,演員如果能將內心情感以自然的生活狀態流露出來,無疑是成功的。但是,崑曲的表演不一樣。崑曲“無聲不歌,無動不舞”,它需要運用來源於生活卻又誇張于生活的動作、身段來表現人物,需要對自然狀態的各種表現素材進行音樂化、舞蹈化、程式化的藝術加工。試以《牡丹亭·驚夢》中演員唱【山坡羊】這支曲子時的表演為例,不僅演員的表演要隨著唱詞含義和角色心理的變化而變化,而且幾乎每一個字、詞都會配上眼神、動作、身段,形成載歌載舞的崑曲表演。同樣是一曲【山坡羊】,在《憐香伴》第五齣《緘愁》中,飾演崔箋雲的演員只是站在椅子旁邊,手搭在椅背上,口中唱著“……煎熬,這芳心一寸焦;魂消,這佳音半裏遙”,卻基本沒有配上舞蹈和身段,可惜了這麼動聽的曲子,這麼動人的辭章,這麼空靈淒美的舞臺意境。要知道,崑曲表演不是電影表演,不是光靠眼神和表情就能夠打動觀眾的。當然了,《牡丹亭》經過幾百年來崑曲藝人的重重錘鍊,形成了高度成熟的程式化表演,《憐香伴》則不然。可是,如果要將電影觀念和崑曲藝術美感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不應該厚此薄彼,忽視了崑曲藝術的本質。

五、莫名其妙的演員上下場。傳統戲曲舞臺上有上場門和下場門,演員進出有固定地點。可是崑曲《憐香伴》中,根本就沒有上場門、下場門的概念。演員隨意上下場,一會兒從舞臺右邊冒出來,一會從舞臺左邊“溜上”,一會兒從四面八方不同角落出來很多個角色,一會兒又悄沒聲兒的消失了幾個角色。他們就像電影演員一樣可以從任何方位、任何角度出入“鏡頭”,完全不考慮戲曲演員上下場的程式,令戲曲觀眾茫然。

如果説《憐香伴》的劇情並非引人入勝,表演和唱念尚欠火候,不對稱設計的戲服也似乎時尚過頭,那麼電影觀念與崑曲的融合還不算那麼生硬。正如當今許多西方戲劇觀念介入崑曲舞臺藝術一樣,電影表現手法的運用,也使崑曲《憐香伴》成為一種“有意味的形式”。甭管這是不是崑曲,好歹這稱得上是一種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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