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富智
54歲的鄭板橋調任山東濰縣任縣令時,曾作了四十首膾炙人口的《濰縣竹枝詞》,記述了他對黎民百姓,官宦私囊的憂患思想。尤其是他的一首題畫詩:“我輩為官困煞人,到君園館長精神。請看一片蕭蕭竹,畫裏階前總絕塵。”流露了鄭板橋在任七年體恤民情,為官廉政的思想。61歲時鄭板橋辭官歸田,從此以賣畫為生。正是這位憂國憂民、憤懣填膺、放蕩不羈的傳奇性人物,是濰縣家喻戶曉,也給齊魯大地披上了歷代文人輩出的彩帛羽紗。
陳伯希也許自幼深受鄭板橋的影響,心懷正氣,投身於抗日救國的浪潮。這位1922年出生於山東濰坊藝術世家的才子,14歲時便參加了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撰稿激發愛國熱情;畫宣傳畫,鼓動革命鬥志。此時的他,完全將激蕩的心扉融入到革命運動之中。飛騰的血液,從此帶著跳動的心,在風煙戰火中記述革命征程的軌跡。許是熱血鑄就的血性,敦使他義無反顧,英勇向前,尋找救國救亡的曙光。尤其是《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給陳伯希注入了立馬崑崙,怒髮沖冠的革命豪情,也促使他進入《延安魯迅藝術學院》深造專修。
在魯藝期間,陳伯希畫了大量宣傳延安精神的版畫、連環畫。《保衛延安》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産生的。儘管,窯洞中昏暗的燈光照蓋不了身影搖曳的晃動,但是,自給自足的生活讓陳伯希用手中的畫筆,闡述對翻身做主的期盼。他不僅僅用畫筆渲染如火如荼的革命激情,而且還自編戰地畫報《戰旗》,鼓舞革命鬥志。雖然,艱苦的歲月局限了工作上的施展,但是,心中的自豪促使他披星戴月,奔赴于戰地、田間、訓練場,收集素材,描繪寄託新生活的展望。延安寶塔下數不清的腳印中,從此深深地留下了陳伯希的蹤跡。
早期陳伯希的作品,同他的師友蔡若紅、華君武、古元等一樣,都是反映戎馬硝煙的戰鬥場景。1948年,彭德懷指揮的“瓦子街戰役”勝利後,陳伯希即時創作了版畫《瓦子街大捷》,記述了戰爭場面和喜悅情懷。蘭州戰役打響後,陳伯希又創作了《解放蘭州》。在他的這些作品中,他不僅僅使用黑與白的對比來突出明暗變化,而且他還用人生的短暫闡述生命的堅韌於民族精神的綻放。從藝術手法上,陳伯希凝練取捨,惜墨如金,將若大的戰爭場面高度概括,刪繁就簡,以點帶面,突出重點。使本來難以入畫的場景,流之自然,閱之和諧,充分體現了陳伯希超強的瞬間捕捉能力與高超的藝術透析思維。這一時期,給以後陳伯希的創作奠定了浩然之氣和精神萬古的藝術精神。同時也記述了陳伯希從1939年進入魯藝到1949年隨彭德懷率領的第一野戰軍進入蘭州,再從西北軍區政治部的編輯到甘肅美術工作室主任的心跡流程。
新中國成立後,陳伯希的作品逐步趨向於抒情遣懷,一改過去版畫的局限,從油畫延伸至中國畫。並致力於書法、篆刻。此時的陳伯希,在花鳥畫的水墨中盡情點撒心中久困于戰事的釋然。用心靈交融國難時期的坎坷行程,頓化追逐的腳步索求酸甜苦辣中的世智辯聰。澄懷蘊藏在心中的虜獲,以期在季節點燃的微笑中,沐浴生命的“脫谷為糠,其髓斯存”。表現在畫中,則是借助梅花以托高曠之氣;寫荷,以求心靜清澈;寫蘭,以去利遠欲。這一時期,陳伯希的作品並沒有拘泥于傳統,而是在汲取傳統的基礎上,落墨自超,蘊蓄自我,取法乎上,會心氣韻。在雅俗流變中,譜寫耿直樸厚的自我個性。
從延安時期開始,陳伯希隨著時間的流逝,用生命的曙光散射恭德達仁的思想。以仁者之心,解惑立己為眾的使命。在物我兩忘中,演繹傚法自然,煉心臻品和隱逸靈性。以期覺悟諸事之態,而達心性明凈,開化恒變中的惑盡智圓。形而上地賦予中國畫,自識本心的心源蘊含。同時,也在外師造化中品味鄭板橋的這段著名的題跋:“江館清秋,晨起看竹,煙光日影露氣,皆浮動於疏枝密葉之間,胸中勃勃,遂有畫意。其實胸中之竹,並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紙,落筆倏作變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總之,意在筆先者,定則也,趣在法外者,化機也,獨畫雲乎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