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克,一個中國當代詩歌運動始終繞不過去的名字,上世紀70年代末,參與創辦了《今天》文學雜誌,與後來聞名詩壇的“朦朧”詩人們共同構成公眾對那個特定時代的集體文學追憶的“朦朧詩派”正發端於此。
30年過去,年已花甲的芒克選擇了一種別樣的先鋒方式——拿起畫筆來進行生命的表達,從詩人到畫家,即使未曾接受過正規專業的美術訓練,卻也阻擋不住詩人內心的狂熱,對生命的禮讚、對自然的熱愛以及對光明的追尋。
商報:您曾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朦朧詩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朦朧詩派”也在精神上影響了一代中國青年,近幾年您開始大量進行繪畫創作,從詩歌到繪畫,您有著怎樣的心路歷程?
芒克:接觸繪畫是無意之舉,2004年初,我在朋友的建議與支援下開始創作油畫,之前我從未有過繪畫的想法,就如同沒有特意學習過寫詩一樣,我也未曾接受過專業的美術基礎訓練,更多是憑藉內心的直覺與感悟進行創作,我喜愛隨性的創作,這個過程很“瘋狂”,最終表現出的是一種情緒,或者一份心情。另外,我在繪畫中,不是用筆,而是用刮刀將厚實的油彩付諸於畫布之上,享受這份揮灑自如的感覺。
商報:您目前還寫詩嗎?
芒克:寫啊,但也不會總寫,可能隔幾年有興趣就寫一點。有時候也是10年不寫一首詩,比如2000年的時候出版過一本詩集,時隔10年後,今年才又重新開始寫起詩來。
商報:詩歌與繪畫,作為兩種不同的藝術呈現方式,您對此有著怎樣的理解?
芒克:我對這兩種方式都不癡迷,也不希望自己沉溺。相比寫詩,繪畫要輕鬆一些,詩歌創作會耗費大量的腦力,而繪畫需要站著進行,體力消耗更多,但它們並不衝突。我每天最多拿出兩小時的時間來寫詩,感覺來了就寫,即興而為,儘量不讓自己深陷其中,否則會很累。
商報:您即將在宋莊舉辦的畫展題為“另一種詩”,這是否也意味著您的繪畫作品是對詩歌的某種延續?
芒克:我不認為自己的繪畫裏有多大的詩意,也許大家總喜歡將繪畫與我的詩歌聯繫起來。最初更多是強迫自己去畫,後來逐漸找到了感覺,並産生興趣,也是一種放鬆。繪畫是一種視覺藝術,展現出固定、瞬間的畫面與場景,詩歌卻包含著極為豐富的內涵及延伸空間,極具想像力,一首詩可以包含無數幅畫,反之卻行不通。
商報:能大致説一下您目前在宋莊的情況嗎?
芒克:今年春節過後,我受宋莊藝術促進會的邀請正式入駐宋莊,對方為我提供了空間很大的工作室,我的工作室就位於宋莊制高點的國防工事藝術區內,用於繪畫與寫作,同時這裡有很多我的畫家朋友,又比較清靜,適合創作。
商報:今年9月的第六屆“宋莊文化藝術節”,舉辦了第一屆“大型詩歌音樂朗誦會”,您作為總策劃,有何感想?
芒克:本屆藝術節中的詩歌朗誦環節,暗合了“跨界”這一主題的要義,不同藝術形式之間的互動與穿越。參與並策劃這種活動也是我作為宋莊的一名普通村民,給宋莊做的一點事情,盡的一份綿薄之力。
商報:從您的繪畫作品中可以看到,色彩運用得激越、濃烈,大片的藍、黃色塊,有著西方表現主義的影子;在題材上,您似乎很鍾情于自然風景與花卉的描繪。
芒克:我喜歡凡高那種色彩濃烈的西方繪畫,我認為自己還是屬於內心充滿了陽光與熱情的那種人,在繪畫裏大多表現出的色彩是明亮與鮮艷的,能給人帶來視覺刺激與衝擊效果。當然也偶有蒼涼與悲愴之感的時候,繪畫的調子會顯得寂寥,這都由心情的變化、波動決定。與大多專業畫家不同,我在繪畫前不會設定創作的內容,無論是構圖,還是畫面,全憑性情所致。
商報:您平時是怎樣的一種生活狀態?
芒克:我通常喜歡在清晨寫作,繪畫也安排在上午進行,一般在中午前將所有的創作活動結束,晚上基本是喝酒會友,喝酒也是一種放鬆。
商報:當年您以詩歌而聞名,可以説,朦朧詩引領了一個時代的思想潮流,您怎樣看待“先鋒”與“前衛”的概念?
芒克:我喜歡與年輕人接觸,尤其是“80後”旺盛的創造力與活力,即使現在我也認為自己先鋒,我對當下年輕人的意識形態與生活方式能夠理解與容納,可能有時還要超前一些,但我卻不喜歡用語言去表達或宣揚,也許用藝術創作的方式進行闡釋是智慧的。值得一提的是,當人自認為前衛的時候,就已經落後了。
商報:目前詩歌與繪畫在您生活中所佔據的比重是怎樣的?
芒克:還是以寫詩為主,儘管沒以往那麼勤奮了。
商報:上世紀80年代後,您似乎在公眾的視野裏消失了。
芒克:我想人活在世上的大部分時間,要用來獲得生存的條件,上世紀90年代我幾乎忙於國外的很多文化藝術交流活動,包括現在畫畫,都是為了生存。
商報:您更喜歡被稱為“詩人”還是“畫家”?
芒克:無論是“詩人”還是“畫家”,都是別人給予的稱謂,我認為自己就是一個閒人。
(文章出處: 北京商報《中國當代藝術週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