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的家就像一座藝術博物館。
恩師徐悲鴻 2005年作
一輩子第一回
女人體寫生2
浴日圖 1962年作
礦山新兵 1971年作
時間:12月12日~20日
地點:中國美術館中心圓形大廳、二、三號廳
“我生平有兩件事覺得做得不錯,一個是捐畫,一個是在晚年做美術中心。”著名水墨人物畫家楊之光從藝從教六十週年回顧暨楊之光美術中心作品展將在北京隆重展出,開幕儀式將由著名主持人楊瀾和中國美術館館長范迪安共同主持。楊之光介紹,三個展廳自己的作品佔一個,根據美術中心孩子們的創意作品而做出的實物佔了兩個廳,在孩子們的思維裏,汽車是長翅膀的,太陽可以是綠色的,浴缸就是荷花池。
從1954年創作《一輩子第一回》,到1999年畫大型主題畫《九八英雄頌》,楊之光一直與時代同行,不離不棄。本次展覽將展出楊之光60年藝術生涯中的代表作100余幅,而曾經轟動一時、被騙而復得的兩張畫作《恩師徐悲鴻》以及《女人體》也將在館內醒目位置作特別展出。
本報記者日前拜訪了居住于廣州美術學院內的楊之光先生,80歲的老先生説,這將是自己最後一次舉辦個展。
畫展 畢生捐獻1200幅畫,畫展作品全是“借”來的
楊之光教授是我國著名的水墨人物畫家,在六十年的藝術生涯中,其人物畫創作,幾乎在每一個重要的年代,都有代表性作品問世,成為祖國發展的形象見證與視覺象徵,同時也成為中國當代美術不可分割的部分。而新時期以來,楊之光以國家為念,把畢生重要作品無償捐獻給國家,如今,楊先生的孩子想要父親的畫,還得從私人藏家手裏買回來。
記者:您説這是最後一次畫展了,以後再也不做展覽了?
楊之光:不能再展了。我的畫幾乎全都捐給國家收藏了,1200張,我自己手裏已經沒有畫了,而且現在年紀大,也不可能再創作,要展覽也無畫可展了。這次展覽的畫都是從各個美術館借來參展的,展出的100多幅畫中,有91張來自中國美術館,其他的則從廣州藝博院、廣東美術館和廣東美院借了一些,另外就是私人藏畫家那裏也借一些。廣東有幾個大藏家,每個人都藏了我幾十幅畫,這次展品中的《農民運動講習所》就是私人藏家借出來的,這幅畫是我1959年畫的,有兩稿,第一稿捐給了中國美術館,第二稿是民間收藏的。
記者:您捐贈的畫作達1200幅之多,這次畫展選取的作品又是哪些呢?
楊之光:還是以代表作為主,從1954年第一張畫《一輩子第一回》開始,一直到2003年以後的作品,最後的一張時代題材的大創作是《九八英雄頌》,肖像畫的最後一張是《恩師徐悲鴻》以及近年來創作的一批“沒骨女人體”寫生。《恩師徐悲鴻》和《女人體2》這兩張失而復得的畫這次會在展館中特別展出,作為紀念。
記者:沒骨技法所畫的人體,是嶺南畫派的傳統嗎?它所需要的技巧,是哪些呢?
楊之光:嶺南畫派對我最大的影響不是沒骨技法,而是寫生,寫生就是面向生活。從前的老師教學生,都是臨摹,臨摹名家的畫,臨摹老師的畫,但嶺南畫派卻非常注重走出畫室,面對自然和生活,因而在題材的開拓上,決不會僅局限於人物或者花鳥,又抑或是山水。我一生受益高劍父和徐悲鴻其實就集中在兩點,得益於高劍父的寫生,徐悲鴻的造型,後者為我打下了紮實的造型基礎。
詩書畫三絕 無人可以繼承的技藝和修養
楊之光在水墨人物畫方面的成就業界公認,達到了全新的高度,成為這一領域的一代宗師。然而楊之光並不限於人物畫一途,花卉、動物、山水均有涉獵,而其在詩歌、篆刻方面的成就,亦與畫比肩,堪稱詩、書、畫三絕。楊之光最擔心的是,現在的畫家僅偏重繪畫一門,綜合素養完全不夠。
記者:您在畫界是公認的多面手,堪稱詩、書、畫三絕,在這方面您有什麼心得?
楊之光:一個畫家就應該是全面的,我做什麼都不是玩一玩。書法篆刻,我自中學就開始跟書法家李健學習,一生八百方印;詩歌跟隨顧佛影先生學習,出版過詩集。
記者:詩書畫在中國古代,原是一體,很多大畫家都是大詩人、大文豪,像唐代的王維、清代的鄭板橋。只是後來搞專業化才分離的。
楊之光:對,這本來就是中國文人的傳統,中國畫是一個綜合基礎,書法的用筆跟繪畫是相通的,就連簡單的題款、題字,都需要書法的功底。而詩歌原本就是中國畫的意境,因此詩畫本來就是一體的。我畫的一批舞蹈畫,完全是書法作品。
記者:所以看您的畫,那些系列的舞蹈作品,就是水墨寫意?
楊之光:我的畫一個是題材多樣,一個是技法多樣,題材就是花鳥、山水、人物、動物我都畫,技法上,我經常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我是第一個用中國畫畫海的人,這次展出的《浴日圖》,就是我在上世紀60年代畫的海軍;又比如我用中國畫畫光感系列,日光、探照燈、航太、射燈我都畫。所以有人説,看我的畫不累,因為面目多。
記者:您這樣的修養,是興趣多樣的性格使然還是其他呢?
楊之光:這是我自中學就開始接受的教育,我上的是蔡元培、李石曾在上海創辦的世界中學,諾貝爾獎獲得者高錕就是我的中學師弟。我在學校裏寫詩、學刻圖章、寫書法;小提琴的老師是上海樂團當時的首席張國靈。我還演話劇,曹禺的話劇我演得比較多,《雷雨》、《日出》,演的都是怪人物,魯貴、八爺。人物越怪越有發揮的餘地。所有的藝術都與繪畫觸類旁通,演話劇給了我構圖的感覺,像《農民運動講習所》,人物那麼多,怎麼擺放,舞臺的構圖就派上了用場。
記者:現在的畫家,各方面功底都如此紮實的是少有了。
楊之光:我的沒骨人體畫,要用到西洋的水彩、中國的花卉、中國書法,還有造型基礎、人體結構。有人問我,有沒有人能接沒骨人體的班,我説沒有,我的肖像畫,也沒人能接班。
我其實也很擔心這一點,現在很多畫家,書法不好,刻印也不注意,僅偏重繪畫一門,綜合素養完全不夠。
美術中心 楊之光藝術生涯燦爛結尾
楊之光退休後曾短暫駐留美國,同時週游世界,考察各國藝術發展。楊之光意識到藝術應該成為未來新人在創新意識的建構上發揮重大作用的重要方式,而不應以僅僅培養職業藝術家為目標。他在晚年促成了“楊之光美術中心”的成立,如今全國的“楊之光美術中心”已經有9家的規模。其成果同樣為世所重,這是其藝術生涯的燦爛結尾,並與其上半生的藝術成就交相輝映。
記者:但現在好像也有別的路,比如觀念畫。
楊之光:當然,藝術需要的是創意,我的教學效果很好,我教出來的學生完全不像我。(笑)就像黃一瀚,他去畫卡通一代,闖出了自己的路,我也希望他們不像我。我的兩個女兒,小女兒楊纓跟我完全不像,楊紅的畫則太像我,所以我就叫她去學別的了。所有的畫都是百花齊放中的一朵,群眾愛不愛,專家喜不喜歡,自有他們的一途,沒有統一的標準。討論現在是寫實的天下還是寫意的天下,沒有意義。
記者:在藝術觀念上,您很開明,毫不保守。
楊之光:藝術要的就是創意,不能約束人。第四屆文代會,我去參加了,到現在也還是當年鄧小平説的那句話——“畫什麼,怎麼畫,是畫家自己的事情。”像從前,畫的顏色灰了一點,就説是歪曲現實,不同的畫家有自己的對象和觀眾,就像菜式一樣,你喜歡川菜,但不能因此就把粵菜槍斃了。這樣的世界才有看頭,世界需要有創造力的東西,我的美術中心就是在做這個,啟發創意思維。
記者:您當初怎麼想到去做美術中心?這讓我想起很多藝術家在委內瑞拉做的事,他們用音樂改變了那個國家孩子們的命運。
楊之光:教育是我的主要職業,有人把我稱為著名畫家和教育家,我讓他們把“教育家”放在前面,我的觀點是教育培養一代人,比自己畫幾張畫有意義得多。都説少年強則中國強,我來落實。我的美術中心的宗旨,就是鼓勵學生的創意思維,現在的大學、中學、小學,無論是大人還是老師,都是模倣多,創意少,創意教育是幼兒教學的一個空白。
記者:所以,您的美術中心並不僅僅在培養畫家?
楊之光:(笑)我有兩個觀點兩句話,一個是跟我學畫的,“拜師不入派”;另一句是美術中心的,“培養畫家,不要到我的美術中心來。”這些孩子將來會成長為每一個行業內的人才,但無論他們從事任何工作,創造力都會幫助他們成為領域內的優秀人才。
基本功是很重要,但不能替代一切,僅僅強調基本功是弊大於利的,中國的工業産品走不出模倣之路,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就是缺乏創意。我在美國,根本買不到中國的工業産品,製造地是在中國,但是設計是國外的。我的理想是,將來中國的工業創意設計,由這幫小孩來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