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瀚如 2009年里昂雙年展策展人
我們生活在一個景觀社會中。儘管它對我們的生活和社會關係産生了異化效果,但它卻是我們存在的最基本條件之一。我們通過景觀來感知世界和相互交流,它是一個由市場資本主義邏輯支配的影像塑造和表示系統,這種市場資本主義常常把我們的認知、想像和反映能力引導著向消費主義意識形態的“一維模式”發展。這也是我們在既定權力體系 “擔保”下自我認同和社會秩序的現時情況。作為我們當代藝術和文化事件的主要類型,當代藝術雙年展毫無疑問是這種趨勢的最終表現形式。
但是,儘管在全球化或“全球帝國”(Antonio Negri和Michael Hardt)的時代,景觀社會已不再擁有任何“外在”(outside),但與這種“沒有外在”的狀況進行批判性介入和顛覆性溝通通常是一種必須。正是在這種介入中,當代藝術和文化能夠重新獲得作為一種批判力量和想像命題渠道的社會角色,以博取一個更好的未來。如果這個景觀社會已經強加了一種不可戰勝的社會、經濟和政治秩序以及知識、藝術和文化結構,藝術和文化界提出新觀點和新策略就成為一種絕對急切和永久性的需要。為使世界容納其未來,必須努力促使不同的另類觀點和解決方案出現。
為反對靜止論、簡化論和對既定秩序的控制,它們應該是多樣化、複雜化和不斷變化的,應該容納各種各樣的不確定性和潛在可能。日常生活或日常(le quotidien)的領域毫無疑問是最開放和最有效的空間,由於“另類全球化”(alter-globalisation) - 國際上為構建一個新的自下而上的更公正的世界所出現的社會行動主義和獨立主動性趨勢 – 一個人能夠更有創造性地想像和提出全新的觀點和景象,能夠積極地促進社會動員以爭取更多自由和共同利益。正如米歇爾·德·賽爾托(Michel de Certeau)在30年前所指出的那樣,通過對我們日常物體、行為和實踐模式的差別性遊戲(jeux)運用,對日常生活 – 日常(le quotidien)或平常 – 的(再)創造,我們在與既定秩序不斷溝通中能夠獲得新的自由。實際上,目前我們正在見證著一種新秩序的産生,這種新秩序將使人類交流以及經濟、社會和政治活動的國際結構衝破一維的權力體系。
我們面對的世界正日益被複雜的骨架和細胞、垂直和水準、遙遠和毗鄰的組織與迴圈模式所重構。阿爾讓·阿帕杜萊(Arjun Appadurai)曾表示,這是一個草根全球化(grass-root globalisation)的過程。日常生活實踐的變化或它們的再創造是建立這種新秩序最為關鍵的因素。這也是當代藝術獲得發展和新關聯性的最鼓舞人心的內容。在全球化的時代,當代藝術僅成為世界各地人民所面對的一個景觀現象還遠遠不夠。更為重要的是證明來自全球各個地區的藝術家和藝術團體正日益分享著共同的認識和策略,即通過介入日常生活的王國來對他們自身進行再創造。有越來越多的藝術家正為普通的東西魔法般地注入新奇的形式、含義和用途,而創新性的集體動員已被帶到一個更為民主的藝術實踐以及其社會功能結構的最前沿。
它們是當今全球藝術和文化景象的核心。利用國際雙年展等最有效的工具,密集地展現和促進這些首創精神,真正具備創新性和相關性的當代藝術實踐將能夠獲得更大的關注,有助於我們為這個時代打造一個新的真正的公共空間。
經過20年的生存和發展,里昂雙年展目前正面臨著重大的自我變革的挑戰。在共同努力中探索和展現國際藝術景象的新趨勢,在普通中注入新奇和獨特的東西,或是對多樣性、複雜性和交互性的探討多種新表達方式,雙年展本身就將會獲得一種全新的生命力。這也是應對當下整個世界所遭遇危機的最佳處方……
日常生活的景觀將使各種景觀和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發生根本性變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