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象“泡泡”一樣
高 嶺
看舒勇的藝術創作,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切入點,或者説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語言特徵,那就是他對肥皂泡泡的大量使用。在他的一系列行為藝術和攝影作品中,我們都能看到他的泡泡四處飄散。就連他最近半年創作的倍受關注也飽受爭議的乳房雕塑,也是他泡泡形象在人體上的一種轉譯。如今,我們驚訝地發現,舒勇竟然用了一年的時間,創作了一批油畫,而且畫面上竟然還是充溢著他所鍾愛的泡泡形象。
在這批他稱之為《中國神話》的系列平面作品中,“泡泡”與中國古代民間流傳甚廣的祈求祝福的神話故事有了最為親密的結合,讓人耳目一新。之所以説舒勇的油畫有新意是因為,以往表現諸如“八仙過海”、“五穀豐登”、“喜結良緣”、“望子成龍”等等題材時,都是直接用某種藝術形式,比如彩墨、木版、撲灰年畫等繪畫形式,或者陶瓷、木頭、竹子等雕塑形式。到了舒勇這裡,他並沒有直接用油畫自身所擅長的語言技巧去表現這些傳統神話和祈福故事,而是將這些神話和故事的人物形象轉換成民間彩色刻瓷的形式,被安置在一種類似瑤池一般虛幻神秘的水面上。這樣,原本是古人為了表達理想和願望而想像性地臆造出來的神仙靈異形象,被以瓷偶化的方式剝離開其被臆造的具體情境,置換到一種全新的水世界裏。
舒勇的繪畫創作僅就這種巧妙的人物形象的載體轉換和空間置換,就足以顯示出他對中國神話的一種別樣的理解和表現姿態來了。可我們更加欣喜地看到,他又進一步地把他獨特的泡泡符號運用到畫面中來,從而形成了瓷偶形象加水面加水泡泡這三重畫面形象的組合,因而也在畫面的含義上形成了三層邏輯遞進的關係。首先,將人物形象表現得瓷偶化,意在神話人物和民間傳説的想像性、主觀化和脆弱化;其次,柔弱無邊、難以把握的水世界增加了人物故事的虛幻性和不確定性;最後,水泡泡的堆積和飄散,還有它們發出的神秘光澤,以更加強烈的形式向人們提示,眼前的幸福祈願的虛幻性和短暫性。
從表面上看,舒勇的畫似乎講述的是中國傳統神話故事的虛幻性,而如果我們聯繫他十年來一系列藝術創作活動,就會更加深入地領會到,這一次他也不例外地意在當代中國的社會現實。“泡泡”是他對當下中國社會到處充斥著的物質化慾望和快樂幸福地最形象也最深刻的描繪,它不斷地由小變大,由少變多。它們四處飄散,無處不在。但是它們卻非常脆弱,隨時有破滅的可能。事實上,也終將破滅。但是,它們在破滅之前,卻總能折射出周圍的景物,發出誘人的光澤,有著最為迷人當然也最為虛假的光芒。當這種轉瞬即逝的“泡泡”與代表著中國人古往今來幸福指數而且耳熟能詳的人物形象結合在一起的時候,那可真是一種別樣的幸福,幸福得象泡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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