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參展的女性藝術家身上表現得尤為明顯。陳子君的創作從《惡女十忙》、《詼諧生活》開始就定下了很好的都市角度,此後一直延展著這類題材。在她畫面中的人物都是當代的,但並不痛苦,而都象標題一樣,是對都市忙碌生活善意而幽默的解構。張西的一貫題材是陽光中的少女,看似留在田園中,但無論服飾還是環境,都像是都市中小花園裏的時尚女孩。《穆桂英》更是在有意無意間説明瞭當代女孩和傳統女性意識之間的差距。
對照孫曉楓、羅奇、岳雷、郭祖昌、李育勤的作品,這一種城市氣質就體現的更為完整。羅奇以休閒的老伯作為反覆描寫的對象,遛鳥、喂魚之間體現出來的不是鄉土主義的懷舊,而是在建構城市平民的精神家園。岳雷用同樣溫和的筆觸、顏色和態度對待著他的生活,他並沒有過多的觸及人物的背景,只是將注意力放在人物本身,於是隨著溫潤的畫面展開的是柔和而平靜的心靈狀態。郭祖昌的題材是城市裏的民工,但他並不表現他們的苦難,無論掰腕子還是打撲克,都是帶有冷幽默式的戲謔。而李育勤畫中的年輕人沒有特殊的身份感,只是洋溢青春的在平常人身上的外化。無論是對生活中的常人、退休的老伯或是下班的民工,廣州藝術家的眼光都是平靜的,不再帶有居高臨下的憐憫或是義憤填膺。這些人物已經成為都市生活的一部分,而看待他們的冷靜而稍帶溫情的眼光,正是當下進入平穩發展時期的城市所培養出來的都市性格。
王卓和趙崢嶸更帶有地域的特色。王卓注意到的是廣州的西關風景,而趙崢嶸對上海商業街上的人流更為關注。在一靜一動之間,他們看到了南方城市的本質,既有靜謐安詳的傳統生活又有熙熙攘攘但不失和諧的現代潮流。
正是在平穩、閒適的城市生活中,藝術本身的形式問題才會得到關注。面對文革反思的傷痕美術,其後的玩世現實主義、針對大眾俗文化氾濫的艷俗藝術等等都未能觸及抽象繪畫在中國的實質性發展問題。因為形象對於寓意表達有著無可比擬的巨大作用,只有在相對平穩無憂的閒適環境之下,抽象的繪畫語言才有被深入探討的生存餘地。劉可的繪畫帶有很強的書寫性,他將生活中的各種念頭轉換成文字符號或是抽象的形象;柯濟鵬運用不斷疊加最簡單元素的繪畫方式,使作品呈現出一種看似單調,實則極為豐富細膩的效果。除了在畫面構成上的經營,他還注意到綜合材料的同時運用。
此外還有張振江、秦晉等,他們都醉心於新形式的尋找和新觀念的探索。張振江對生活中習見物質,比如毛髮的質感和相應形式意味進行了深入發掘。而秦晉將各種與個人私密經驗緊密聯繫在一起的物品付之一炬,給人帶來的視覺印象不僅是化蝶一般的美麗瞬間,更打開了一個關於私密與公眾、情感與儀式的想像空間。用抽象一詞來形容他們的作品或許已經不再合適,因為從態度上他們都已經不再執著于架上、表現等等概念或範疇了。
這是社會經濟發展後南方城市中長大的一代人,是鄉土主義難以徹底影響的一代人。他們的藝術情結由身處的環境而展開,表現出與其他地域不同的特徵。
簡言之,廣州的當代油畫創作已經體現出了一種自發的獨特韻味,可以被稱為是根植于都市生活的城市閒逸的趣味。而這種明顯有著地緣性的內在精神共性似乎並不只存在於廣州一地,在華東南一帶各個城市的創作中都已經有所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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