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當抽象表現主義淡出西方當代藝術時,藝術便結束了其自律的過程。此時,新敘述攝影在觀念攝影的土壤裏孕育而生。從虛構的幻想敘述中,新敘述攝影呈現出兩種不同的趣味:一種是著眼于當下,通過對眼前現實生活的模倣和再造,探討生活的感悟與體驗;另一種是放眼未來,通過擬造未來世界,來思考人類發展將面臨的各種問題。新敘述攝影不同於傳統攝影,它具有記錄性否定、敘述性、技術整合性以及消費美學彰顯等四大特徵。新敘述攝影在西方已經有近30年的歷史,而在中國,它還僅僅是個開始。
『關鍵詞』:藝術、後現代、觀念攝影、新敘述攝影
一、“倣像”——另一種觀念藝術的顯影
20世紀60年代産生的觀念攝影是新敘述攝影的源流。
現代藝術在經歷了立體主義、達達主義、超現實主義及抽象表現主義之後,藝術便逐漸結束了其自律的過程。藝術家開始對繪畫、雕塑等傳統藝術媒介進行反思,並試圖尋找新的方式和介質來拓展藝術的邊界。攝影技術這時開始受到藝術家的親睞,攝影出現在各種激進的藝術實踐中。我們對觀念攝影的認識就是緣于20世紀60-70年代的藝術實踐。同時,藝術批評實踐也開始關注攝影這種新的藝術形式。
事實上,“以攝影為媒介的藝術實踐成為定義後現代藝術的美學範式。藝術家轉向這些媒介,使得大眾文化和高雅藝術、技術與文化之間建立起一座橋梁,以此來挑戰藝術自律的概念。攝影作為一種手段,讓藝術家能夠記錄下他們思想表達的過程。”[1]80年代,美國藝術家舍利?萊文(Sherrie Levine)和辛迪?舍曼(Cindy Sherman)的作品問世,成為攝影史上里程碑。美國藝術史家所羅門-戈多(Abigail Solomon-Godeau)在1984年所作的重要論文《藝術攝影之後的攝影》一文中指出:“挪用”(Appropriation)和“倣像”[2](Simulation)成為觀念藝術的兩種不同的策略。[3]它們的共同特徵就是對攝影記錄性的否定,萊文對攝影大師作品的翻拍、“挪用”以及舍曼用“倣像”方式來批評大眾傳媒所塑造的女性形象,成為80年代後現代藝術的代表。對她們來説,此時的攝影並不是用來作為單純的記錄,而是批判攝影作為一種再現功能的工具。在她們的影響下,90年代活躍的新敘述攝影藝術家著迷于在作品中刻畫他們純粹的幻想。從最初對攝影記錄功能毫無保留地驚嘆和崇拜,到後現代藝術中行為藝術家利用攝影作為保存和記錄他們行為過程的載體,到新敘述攝影通過“倣像”來否定攝影的記錄性,經歷了肯定——利用——否定的過程。
二、表像剝離下的幻境——嶄新的新敘述攝影
2002年,古根海姆博物館舉辦的“移動的圖像——古根海姆館藏影像展”[4]中,將攝影分為“敘事幻想,行為和身體,歷史、記憶、身份以及形象建構、經驗主義視角”五個主題進行展出。筆者將其中的“敘事的幻想”(Narrative Fantasy)以及“形象的建構”(The Constructed Image)兩個主題歸納為“新敘述攝影”,因此,它是一個嶄新的概念。因為,不論是敘述幻想還是構建形象,都是用攝影的方式去記錄一個被抽離或者重造的表像。與傳統的平鋪直敘、毫無保留地記錄不同,新敘述攝影是後現代藝術的濫觴,是對攝影記錄性特徵的否定,是通過視覺控制創造出的新圖像。
國內當代藝術圈喜歡把新敘述攝影的鼻祖辛迪?舍曼的作品稱之為“擺拍”。擺拍只是從方式和手法上對攝影作品的劃分。擺拍的歷史可以上溯到攝影技術發明之初,早期膠片的感光速度還沒大大提高之前,哪一幅作品不是擺拍呢?1857年雷蘭德拍攝的《人生的兩條路》,以及羅賓遜的《彌留》,他們作品中演員生動的表演以及精心設計的背景堪稱擺拍攝影的始祖。從高藝術、超現實主義到達達主義攝影,就連最普通的生活照,擺拍都是最普通的拍攝手法。所以,僅從擺拍手法來説明辛迪?舍曼這類攝影作品是不全面的。
數字技術的發明,給了藝術家更大的自由去創造他們的影像世界。在電影、電視以及可以亂真的網路遊戲的影響下,虛構影像的風格開始流行。新敘述攝影也在這時悄然興起。藝術家們自由地發掘他們自己的內心世界,文藝復興時期的傑作和當下超真實的網路遊戲,都是他們的敘事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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