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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塑”是千年之事,但是作為“現代雕塑”只有百年之久。其中一個重要的區別在於:“工匠“變成了“雕塑家”,具有了更強烈的自我反省意識。這一反省,不僅是對“雕塑”本體,也是對“雕塑家”自我的不停追問,由此和社會發生了更密切的關係。
“百年之久”的現代雕塑經歷了幾個階段。民國雕塑主要塑造“領袖像”,藉此進入城市公共空間。還多塑造“名人像”,藉此進入民國社交空間。新中國建立後,現代雕塑成為塑造國家形象的重要工具,與意識形態相契合的“公共雕塑”得到了空前發展。改革開放之後,“個體”、“形式”成為雕塑家主要關注的學術點。直到90年代,雕塑逐漸進入當代藝術領域,擴大了自己的外延的同時,逐漸和“裝置”相融合,一方面刺激了自我的變化;但另一方面,“雕塑本體”逐漸瀰漫和模糊不清。
時值當下,“雕塑”作為一種藝術形式越來越受到關注。經歷過百年發展之後,“雕塑”本身問題並非已經清理清楚,而是清理工作剛剛開始。這一方面需要理論研究的深入和細化,另一方面需要雕塑家對創作的堅守和推進,更需要對雕塑教育的繼續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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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竹韶先生是百年雕塑的重要參與者和見證者——民國留法雕塑家的重要一員,新中國建立後中央美院雕塑教學的重要參與者,改革開放後傳統雕塑保護和研究主要推動者。“曾竹韶雕塑藝術獎學金”的設立既是對先生的紀念,也是對先生雕塑創作以及理念的敬重,更是對雕塑藝術的堅守,也是對雕塑學子的鼓勵。
雕塑學子多經歷5年本科教育,3年碩士教育。學院既是陶冶他們的地方,也是他們的一個庇護所。從前者來講,學院使其將對生命、時代的理解灌輸進其作品之中,把他們從一個“平面觀察者”變成了一個“立體觀察者”。畢業創作無疑是對他們幾年雕塑學習的一個重要考量,也是一個重要挑戰。從後者來講,學院給他們提供一個相對安靜的處所,使他們可以關注雕塑藝術,關注自我,並漸漸地建立起“雕塑”和自我的關係。但這一關係孱弱、模糊,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把它變得更加明確和堅韌。
所以畢業之初變得尤其重要。相對於架上繪畫學生來講,雕塑專業畢業生繼續創作面臨著更多的困難——創作空間的要求,雕塑材質的限制,最終作品成型的成本,雕塑市場的萎靡,這些都是他們繼續前進的障礙。“孱弱、模糊的關係”的維繫需要更大的決心,需要克服更多的困難,所以他們需要更多的肯定,更多的扶持。
“曾竹韶雕塑藝術獎學金”的設立對他們來講無疑是一個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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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曾竹韶雕塑藝術獎學金展覽”是對年度畢業創作的一次展現,集中了全國8大美院以及相關院校雕塑專業學子的精品。相較于既往“曾竹韶雕塑藝術獎學金展覽”,今年的展覽在學術性、前衛性上有了更長足的進步。這麼多學院畢業生的優秀作品集中展現在一起,睹之如飲甘飴,除了喜悅,還有解讀、欣賞的樂趣。
看這次展覽,對幾點深有感觸。
雕塑技法的深入。雕塑本體的堅守應該落腳在“體量”上,這是雕塑區別與裝置以及架上繪畫的根本所在。而“體量”的呈現需要雕塑技法的時刻在場。技法非深入到一定程度,作為一個雕塑專業學子,難以觸及到“體量“問題。
藝術形式的跨界。雕塑家進行裝置創作,多基於對“雕塑”載體的超越,而超越的基礎便是對雕塑的深入理解。此次展覽的學子作品正是展現了這樣一個發展脈絡。“破”的基礎是“立”,這就是學院的價值所在。
觀念的引入。“觀念”不同於“點子”,書本上的“概念”未必就是藝術家的“核心詞”。“觀念”産自藝術家對生命的理解,對問題的明晰,感同身受的糾結,是難以超越的一個“節點”。藝術家的一生或許就基於對一個(或者幾個)“節點”的解鎖。
雕塑作品,非給出好的展場,難以呈現作品的獨到和特徵。而大同雕塑展館的出現,布展老師的付出,製造了上好的展覽條件。這對於剛出校園的學子來講,無疑是一個得天獨厚的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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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蜻蜓之立,是對“小荷尖角”的驚喜和讚賞,蜻蜓煽動翅膀,立於尖角,一動一靜,一實一虛,尖角遂被彰顯。這就是評選的價值。
相對於慣常對“評選”的負面猜測。作為親歷者,“2012年曾竹韶雕塑藝術獎學金評選”讓我更相信程式的正義,感動於參與者的學術良知。此次展覽、評選之後,這些學子需要面對更複雜的藝術世界,或者更困苦的現實處境。這才是他們接下來需要思考和面對的。
尖角初露,畢竟不是鋒芒畢露。沒經歷時間的洗禮,很可能只是曇花一現。
何時鮮花怒放,極盡燦爛?或許是更大的挑戰。
2013年1月30日于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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