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研究了從2002年開始到2012年十年間國際上各種雙年展、三年展的展覽主題、內容和策展人人選。最後形成了一個表格。做這個表格的過程,也是我理解這十年來國際策展領域的關注焦點的過程。
對我來説,策展是一種治療。如果藝術界不出什麼毛病,那策展人就可以歇菜在家休息。
美術館機制和畫廊機制都已經非常成熟,組織展覽、來年聯絡藝術家,這些行政上的部分他們可以做得比大多數獨立策展人更熟練。但那是按部就班有規矩可依的展覽組織操作,雖然也需要很深刻的學術判斷和獨特立場,畢竟人們把展覽當一件策展作品來要求的時候沒有那麼苛刻。
雙年展之類是人們對策展人的創造性要求較高的場合。遠遠不只是組織一個人數夠多、藝術家級別夠堂皇的江湖大會就夠了。人們還要求在這種場合看到趨勢和潮流,或者看到看問題的新角度。也就是,希望能夠指出目前大家習以為常的展示所忽略的東西。包括需要對作品匯集和展示的慣例有所突破,一句話,這種時候,人們更需要策展帶有創作性。
十年來各國的雙年展的主題分為幾類:
1.強調社會學研究。大量的文獻、紙本素描、錄影出現,比較反對景觀化的視覺藝術,作品比較小體量,比如2007年的卡塞爾文獻展、2009年WHW策劃的伊斯坦布爾雙年展“是什麼讓人類活著?”,2010年的柏林雙年展“門採爾的極度現實主義”,從美術史家的角度出發來策展。2002年雪梨雙年展的葡萄牙人伊莎貝爾·卡洛斯(Isabel Carlos) 策劃“理智與情感”,從神經心理學和哲學出發;包括上雙高士明策劃的部分“巡迴排演”這些都是觀眾比較難啃的展覽。這一類展覽通常表面上看學究氣濃厚,其實含有社會政治議題,畫冊很有深度,現場展覽較不好看。辦給內行看的。
2.呼應社會政治熱點議題。往往在策展標題上顯得充滿人類關懷和時代意識。如2007年羅伯特·斯托(Robert Storr)策劃的“用感覺想,想著感覺(Think with the Senses,Feel with the Mind)”,題目雖然聽起來很哲理,其實是在當年伊拉克戰爭的語境下重新言論美國價值觀的建構意義。政治上白人男權主流價值觀確定不疑。2003年卡梅隆的“詩學的正義”很大程度上也是對國際政治格局的應對。2007年的莫斯科雙年展由八個人策劃“注解:全球政治、市場、遺忘”,2010年台北的“藝術的政治性”,等等。這類注重社會熱點的展覽總會有相當刺激的作品,但是在概念上肯定不能做到極端,因為最終還是通過具體的藝術家的作品。
3.多元文化和另類現代性議題。這類工作可以看作上面的第二類的一個分支,都關注當代社會政治熱點議題,但是立場著落在反思主流現代性上。這立面的領銜展覽首推奧克維《平臺5:交流和後殖民》,這個展可以算是後殖民理論和策展的扛鼎之作。2006梅若威瑟(Charles Merewether)在雪梨策劃的“接觸地帶”,接觸地帶,説穿了也就是文化交流和衝突的地帶,視野要放在美國和歐洲之外,一定要關注全球化、移民、都市化、中東和珠三角,等等。熱衷於組織討論,甚至小漢斯式的馬拉松討論。我們華人策展英雄侯瀚如從“移動的城市”開始對這方面的堅持一以貫之,這也體現在他2007年在伊斯坦布爾策劃的“不只可能而且必要——全球戰爭時代的樂觀主義”,包括2009年他為里昂雙年展策劃的“壯觀的日常生活”,這時候後殖民大潮有所減退,翰如的策劃還是帶有典型的關係美學和後殖民策展影響,注重媒體、街頭、消費社會中人們之間的討論。核心地區後殖民理論退潮但是仍可以波及到新出現的雙年展重復這個話題。比如多元文化理論名家,1999年策劃“大地魔術師”的馬爾丹,到杜塞爾多夫大宮美術館之後策劃“祭壇”,再次強調大地魔術師的觀點,把非洲土人祭壇搬入西方美術館。他在2009年莫斯科雙年展策劃“反對隔閡”Against Exclusion,多元文化主義道路不改,強調外國人和本國人在今天的難於區分。巫鴻和薩印策劃的2006年光州“熱風變奏曲”,題目雖沒有明示,但是實際上是做亞洲議題。也屬於此類。這類零類現代性展覽往往藝術家多,亂。高士明和張頌仁、薩拉的廣州三年展《向後殖民説再見》旗幟鮮明地反對這類策展策略。但是反對什麼一定會受到它所反對的東西的輻射並被歸屬與那一話題。
4.亞洲議題。在亞洲一些新興的雙年展往往相當時髦。比如剛談過的2006年光州。當然,澳大利亞還有主打亞太概念的昆士蘭亞太三年展。日本福岡有亞洲藝術三年展。南京三年展的第三屆等,都是亞洲概念。亞洲議題可以視為另類現代性議題的又一個小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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