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文武飚,廣西張濤、勞宜超諸君,神交已久,及見畫作,大氣磅薄,氣勢非凡。我在他們的作品中,體味到何為疆域之遼闊,風土之差異。文武飚以闊大的筆觸鋪陳出雲南文山的芳香土地,幾張棕紅色的基調令人記憶起高更的塔希提神話;張濤的城市風景跌宕迷離,展現著安靜和激越的交替,形式與節奏的快樂遊戲一如校園的搖滾和民謠,那是年輕的心情和歲月,與我遙隔寬闊的時間之河,心嚮往之;勞宜超的山水圖景,已呈博大之象,自成一純凈自在的彼岸世界,驚訝其沉靜幽邃的同時,我眼前依稀出現久違的宋元巨嶂山水。
風景畫就是這麼有趣,像是隨風播撒的花草種子,帶了與生俱來的純凈基因,沾染了異地的氣候與地氣,便生長出新的模樣。在世界變得一體的今天,它把不同的地貌人文風光,不同地域文化滋養出的繪畫品格保存下來,帶給我們異樣的驚喜。將這些附帶了不同風土氣息的風景畫並置一室,做個畫展,觀展的驚喜類似玩賞蘇州園林:“移步換景”,不同的畫幅像是園中的隔窗借景,一室之內,“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我們面前展開了不同的美景與視野。
中國山水畫長卷的觀賞令人著迷,山水的形貌隨著畫卷徐徐展開,綿延起伏,漸入佳境,餘音嫋嫋,其經驗接近電影中一個慢慢推移的長鏡頭。風景油畫將世界定格在矩形的片段寫照中,一系列風景畫的展示,卻類似一組蒙太奇鏡頭的剪輯組合,觀者在“移步換景”的觀看中,通過畫家的眼睛和心情體驗自然。畫幅僅提供了顯現的自然,至於那些未被選擇描繪的,觀者將通過想像加以彌補與完成,它的作用接近水墨畫中有意設置的空白。
在“移步換景”的觀看儀式中,觀者參與了畫者的自然之旅。“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或許我們會因此變得略微謙卑與靜默。對自然的敬畏之情,是數字時代殘存的圖騰時期的自然崇拜情結,做為人類集體記憶的基因,早已轉化成人性的一部分,它還將長存。
文/ 丁海涵
20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