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演講現場,幾百人的大廳關著燈,大螢幕上一張張翻著雷尼爾的作品,他一解釋那些在現代人看來頗為奇特的姿態和習俗。在一個對鱷魚有原始崇拜的部落裏,成年男子的背上會被刻上一道道的文身,模倣鱷魚的鱗片;在有些地方,婦女的脖子上會帶上兩百串項鍊,每天摘下一串,紀念逝去的人;有的地方,寡婦會戴著一頂帽子,她的眼睛在幾個月之內都不能被外人看見,親人們會帶上用樹的根莖做成的項鍊,象徵著與逝者的情感聯繫,當這串項鍊掉落的時候,就代表逝者的靈魂遠去了;還有的地方,年輕人要枕著去世長者的頭骨睡覺,代表長者靈魂的守護??
有一張照片抓拍到了新幾內亞一個還生活在石器時代的部落裏進行的一場戰爭,原住民們舉著棍棒標槍,來勢洶洶。就在拍完那張照片的一週後,雷尼爾便應《時代》週刊的要求,去薩拉熱窩拍攝,那裏的戰場,坦克滾滾,戰機轟鳴。雷尼爾説:“我意識到,自石器時代開始,人類追求和平的能力並沒有太大長進。”
他不信所謂的“客觀性”,即便他同時涉獵紀實攝影和新聞攝影;他要在影像中把他的興奮、悲哀、憤怒和同情統統釋放出來。在索馬利亞戰區採訪時,他沿途拍到了一位老人抱著瘦骨嶙峋的孩子,然後他放下相機,接過孩子,把水遞給老人喝,十分鐘後,孩子在他的懷裏死去。他説,那是一張改變了他一生的照片。他對黑白攝影情有獨鍾,也是因為“黑白攝影是神秘的、夢幻的、精神性的,可以表達隱喻,更加富有情感。”
此次來華的所有展品,清一色都是黑白。一進門就是一幅大尺寸的《黑幫女人》,一名日本女子側臥全裸,背部密布文身。雷尼爾介紹説,這也是此次展覽中唯一一個原本是彩色的文身。在原始部落,文身多是黑白,有時會用當地特殊的植物染色,但通常都不持久。在柬埔寨,文身圖案中混有佛教和婆羅門教的元素;在塔希提和馬克薩斯群島,文面曾用來彰顯武士身份;在印度,人們通過從頭到腳的文身向羅摩神自證心誠;毛利人把文身當面具,而居住在西薩摩亞群島的人違抗現代法律,堅持文面,人類在自己身上刻畫的愛好,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埃及人,雷尼爾咔嚓幾下,記錄的是一個延續4000 多年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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