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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卡不掉的卡帶歲月:從A面到B面的音樂時光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1-10-19 13:36:17 | 文章來源: 東方早報

 卡帶

卡帶

 卡帶封面

卡帶封面

上海FM103.7主持人張明珍藏的卡帶(從左至右):劉曉慶首張個人專輯《劉曉慶的歌》(1985年) 王菲的第一張專輯《風從那裏來》(1985年) 高淩風發行于1980年代的專輯《青蛙高唱》

曾經有一種介質,它能以1/2釐米的身段刻錄無形音樂,用兩孔齒輪轉動似水心情。磁質的、鉻粉的,抑或是金屬粉,它們記錄的音樂可以消磁,而伴隨它們的記憶卻歷久彌新——它的名字叫卡帶。

1979年1月廣州太平洋影音公司誕生,成為中國大陸第一家錄製身歷聲音樂卡帶的單位。在這一年,內地誕生了第一盤卡帶,它讓“隨時隨地的音樂”第一次成為可能,並在長達30年時間裏,佔據著樂迷房間裏最重要的位置。

如今,替代卡帶的CD也正在被高速發展的數字科技所替代,音樂變得更加容易,但你是否已經忘記,當年小心翼翼拆開塑封,把新磁帶塞進Walkman那一刻的心跳?你是否已經忘記,總有一盤空白TDK,讓你可以隨時翻錄下你想擁有的那些聲音?在金橋國際商業廣場舉行的“復古卡帶珍藏展”(本月23日閉幕),這些小小的物品被一一展出,那些藏在心底的回憶慢慢浮現。

從A面到B面

講述人:周治平(台灣音樂製作人)

我是陪伴著黑膠唱片長大的,而我開始從事音樂這個行業的時候,已經是卡帶的時代了。我記得1984年我買了三盒卡帶,童安格的《想你》、齊秦的《狼》、盧大偉《冷冷的夜》。因為這三盒音樂,我對自己的未來有無限的遐想,我頭也不回地栽進了這個行業。

從製作人的角度,卡帶和CD最大的不同在於,卡帶有AB兩面,所以在歌曲排序的時候,卡帶必須很講究。一是時間不能差,那時候極限不能差30秒,比如A面45分鐘,B面是46分鐘,差了整整一分鐘,也就是説A面聽完歌之後要等一分鐘它才會跳到B面,那是很悲慘的,會是很空白的一分鐘。那時候做唱片,把A、B兩面的時間差排得剛剛好,這是很有學問的一件事。只有一個例外,就是李宗盛的《生命中的精靈》那一張,A、B面甚至差了一分半鐘,我記得他是在A面最後錄了“睡醒了,該翻面了”這樣一句話。

當時為了保證大家要翻到B面,在歌曲排序上面,A1、A2,一直到A5的時候,你必須要給人家繼續聽下去的慾望,因為人家要動手翻面,要是A5排的那首歌讓人家沒有興趣去翻面的話,你這張唱片就算挂了。而且,A1和B1是同樣重要的,如果説人家好不容易翻過面,你讓人家聽到不痛不癢的歌,下場可能又很悲慘。

雖然歌手都會比較滿意CD的年代,但開始用CD去做一個正式的産品時,都是用數字錄製的。之前,我們都是用8寸母帶去錄製的,系統不一樣。之前用的那個系統使人聲比較溫暖,數字化的時代錄出來的東西比較冰冷,更不用説現在的MP3時代,錄音全部都是用電腦,聲音不但冰冷而且幹、細、扁。不會像我們剛開始錄卡帶時,人聲比較飽滿,有很溫柔的音質。

其實,技術的更新、進步是必需的,可是在這個過程中,正如我剛才所講,我們喪失掉一些東西,比如對音樂的追求,對音樂人生飽滿程度的追求,對一個配樂,甚至一個單純的配器飽滿度的追求。現在我們就追求一首主打歌,其實那對音樂來説真的失去了非常多的東西。

被擦掉的靡靡之音

講述人:墨墨(卡帶展捐獻者)

還在四五歲的時候,有一次媽媽拿出一個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東西對我説,“這是花了我們家好多好多錢買回來的給你學英語的錄音機,這個紅色鍵千萬不能碰,會把裏面有用的東西都消掉。”

那是一台三洋單喇叭錄音機,也是我對錄音機的第一次記憶,而那個紅色的鍵對我有一種莫名的魔力。後來內地打擊靡靡之音,鄧麗君的歌被禁,但家裏已經有好多鄧麗君的磁帶,我外婆就把所有的磁帶一盤盤放進去,然後按下紅色的鍵,那些歌就都被消除了,那時候一下子感覺失去了很多東西。

當時我爸爸會用這臺錄音機去錄電臺節目,由於沒有收音功能,要把錄音機對著電臺喇叭,而且還會讓全家人都保持安靜,否則就會把一些環境聲音也錄進去。所以,每次爸爸要錄節目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大氣都不敢出。

上學以後,為了收一盤進口的磁帶,通常要省好幾個月的飯錢。那時候一盤進口磁帶不到20塊,但那是我三個星期的飯錢。加上內地引進速度又慢,比如知道林憶蓮出了一盤新的卡帶,我就會每天跑去家附近的音像店等,雖然明知道可能要等上半年左右內地才會引進,但還是每天都會去等。對歌迷來説,那雖然是一種煎熬,也是很開心的一件事。

現在,聽音樂變得太簡單了,不管是網上下載,還是把CD壓成MP3,用不了太多時間,但你那種記憶,那種興奮也沒了,反而不容易被感動了。對我而言,音樂的載體承載的不僅僅只是音樂,還有那些情感。而MP3,雖然的確讓聽音樂變得更容易了,但沒有了實體的擁有感,沒有了辛苦等待後的雀躍,很多東西都消失了。

為了聽搖滾樂省吃儉用

講述人:孫孟晉(樂評人)

最初我們都是去中圖(中國圖書進出口總公司)買卡帶,但發現很多你想聽的東西是沒有引進的。然後我們發現在中圖後面的弄堂裏會有很多“拷兄”,他們手頭上有各式各樣的搖滾樂,比較好的東西。但你買回去總會發現它們的音質很差,只能勉強聽聽,封套也印得比較模糊。一開始還以為是他們技術不好,後來才知道,他們是為了防止你拿回去再拷貝,故意做成這樣的。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1980年代的時候,我因為讀了《伊甸園之門》,裏面有介紹鮑勃·迪倫、披頭士、滾石等音樂家的作品,就特別想要聽。但那時候你能聽到的大多是流行樂,搖滾樂比較少,所以我特意找人從國外帶了平克·弗洛伊德、披頭士、鮑勃·迪倫等人的10盤磁帶,花了200多美金,省吃儉用了好久。還有個“拷兄”也問我借了鮑勃·迪倫的磁帶拷了拿去賣。那時候卡帶一盤9塊8,很多人都是買一盤空白帶然後從朋友那裏借了東西拷了去聽,對我們而言,那是一種更樸素的情感。你為了一盤卡帶,需要付出很多勞力、時間,然後得到報償,那種開心,現在都很難再有了。

用卡帶機去做新的東西

講述人:陳意心(上海本土音樂人)

1997年,我還在念大學,當時聽電臺介紹披頭士的音樂,聽到他們也用磁帶錄音,於是自己也錄了一個小樣。那時候沒有錢去錄音棚,就在交大本部的一個排練室錄了我人生的第一盤專輯。因為沒有音軌,就跟bootleg(私制、偷錄)一樣,錄出來的東西聲音是混的,但是非常真實,我們甚至把對話的聲音都錄了進去,鍵盤手在間歇時彈《東京愛情故事》的聲音也都錄進去了,就像錄了你大學時候的一段生活一樣。

在磁帶之前的黑膠和後來出現的CD,其實都是直接用來進行播放的,但磁帶是可以錄製的。那時候我用空白帶錄了很多電臺的節目,錄歌、錄評書,甚至是錄電視節目,比如《變形金剛》。但後來磁帶慢慢被淘汰了,要複製一個東西變得特別容易,沒有了當初那種神秘感和新鮮感。其實很多藝術,不管是音樂還是電影都需要保持距離,這種快速的方式,反而讓人覺得很浮躁。

我現在計劃將以前用磁帶錄的東西作為未來音樂或者電影中的聲音採樣。比如有個樂隊neon indians,他們就是用磁帶去錄音進行採樣做電子音樂,這其實在國外是很流行的,用卡帶機去做新的東西。雖然卡帶錄的東西是不精美的,有瑕疵的,但這就是一種殘缺的美,如果太精緻太數字化,反而就不真實不美了。

在《DZMZ》第三集裏面,我就準備用拷帶作為主體。那時候大家用拷帶這種方式在一個範圍裏去分享好的東西,也結識了很多朋友,孫孟晉和左小祖咒就是這樣認識的,但現在速度太快了,已經變成了一種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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