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富比(Sotheby`s)香港有限公司一紙訴狀將“拍而不買”的內地女買家告上法庭,不料卻牽扯出買家背後的機構金谷信託,以及正處於整頓風口浪尖的山東泰山文化藝術品交易所有限公司(下稱“泰山文交所”).
香港蘇富比的訴訟狀透露,被告任春霞,于2011年10月3日在香港會展中心舉行的蘇富比2011年秋拍的“20世紀中國藝術專場”中,以總價1.14億港元拍下三幅油畫作品,但事後只支付了兩幅作品的款項,另外一幅成交價為6100萬港元的趙無極油畫作品尚未付款。
任春霞已經付款的兩幅油畫為吳冠中作品《漓江新篁》和《凡爾賽一角》,一個多月以後二者成功在泰山文交所上市。
訴訟狀並沒有透露任春霞的更多具體資訊,僅稱其在山東濟南市馬鞍山路2號的某商廈4樓工作。記者從香港法院系統了解到,這一案件將在1月18日上午舉行內庭聆訊,即不允許普通民眾和媒體旁聽。
經查證,濟南馬鞍山路2號這一地址上的單位包括濟南南郊賓館、山東大廈、山東會議中心及眾多租住其中辦公的公司。
不過,任春霞到底與泰山文交所之間是什麼利益關係,仍然迷霧重重。
畫外音:多方利益鏈條
在這場拍賣中,任春霞投得趙無極作品《10.1.68》的價格是6100萬港元,加上付給拍賣行的佣金798萬,共計6898萬港元,打破了藝術家個人作品的世界拍賣紀錄。由於拖欠付款,拍賣行還需要追討利息,目前金額已超過7000萬港元。
另外兩幅吳冠中作品《漓江新篁》和《凡爾賽一角》則分別以2624萬和1858萬港元成交。正是這兩幅作品讓泰山文交所和金谷信託一一浮出水面。
《漓江新篁》和《凡爾賽一角》目前在泰山文交所的上市交易代碼為“吳冠中01”和“吳冠中02”。它們最早在泰山文交所露面,是2011年11月4日該公司挂出的四則代理商公告,作為待上市的藝術品發佈了價值報告。報告顯示的估值作業日期是2011年10月20日,評估人員是濟南市美術館館長師慶榮,兩件作品的估值分別約為3108萬-4589萬元人民幣和1627萬-2116萬元人民幣,報告中給出的評估價甚至精確到百位數。
在這個多方共生的利益鏈條中,任春霞作為出面拍下作品的人,但到了泰山文交所的臺面上時,這兩幅作品的原持有人已經變成了金谷信託。這一轉換是通過金谷信託發行的“金谷-盛世雅藏藝術品投資單一指定用途資金信託計劃”所完成的。
這一信託計劃並沒有任何的公開資訊。金谷信託的多位工作人員均表示對這一信託計劃不是很了解。其中銷售部的一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單一資金信託是針對某個單一委託人的資金委託設立的,有很強的私密性,所以對外不會公佈信託計劃細節。而且這一信託計劃是指定用途的,資金的運用對象、運作方式等都是由委託人來指定的,信託公司只是照做而已。
至於誰是委託人,金谷信託方面則拒絕透露:“根據信託法,我們對委託人、受益人的資訊必須保密。”
香港蘇富比拍賣行方面也表示案件已經進入司法程式,對此事不予置評。蘇富比的訴訟狀要求任春霞在14天內必須滿足索賠要求,或者返回香港高等法院説明是否打算抗辯。
“有可能是某一資金委託人指定這一信託計劃的資金用於受讓任春霞所拍下的幾幅畫作,然後金谷信託作為代理商,將畫作拿到泰山文交所進行上市交易。”一位就職于另一家信託公司的人士這樣分析。
按照成交當日的匯率,《漓江新篁》和《凡爾賽一角》的成交價格是2154萬和1515萬元人民幣。這兩幅畫在泰山文交所上市時,價格分別為3600萬和2050萬,每份為價格1元,投資人申購的份額為2700萬份和1537.5萬份,兩幅畫的溢價分別達到67%和35%。
不過,上述兩幅作品的發行剛好撞上國務院發佈整頓文交所38號文件,其申購日期是2011年11月10日,上市交易日期是15日,文件發佈日期為2011年11月11日,但泰山文交所依然按原計劃發行這批藝術品份額。
但成交金額高達6898萬港元的趙無極作品《10.1.68》則沒有那麼幸運。“我們懷疑,泰山文交所的畫,是他們讓第三方出面拍下來的,但一開始只付了保證金,等投資者的申購款項到位後再去付全款。趙無極的畫太貴,由於行情不好導致無法申購成功,導致了無法支付拍賣款的情況。”投資者自發組成的“泰山文交所維權聯盟”認為。
這一操作方式類似于炒房活動中的“摸貨”,看中一套房子在購買過程中就提前將房子掛牌出售,但此時炒房人並未拿到房産證,等將下家的錢拿到手後才付清購房款,並從中賺取高額差價。
“泰山”維權潮
産品暴漲暴跌、資訊披露缺失,對國務院整頓文交所動作置若罔聞,最終引發了泰山文交所投資者進行集體維權。
維權聯盟發表聲明稱:交易過程中,發現交易所發售的物品可能存在內幕關聯交易及自營現象。根據國務院38號文件,泰山文交所屬於被清理整治的對象,在此基礎上,投資人要求交易所停牌,等待政策定性。如果被清理,必須按照投資者買入成本價格進行回購。
但迄今為止,泰山文交所仍然正常進行交易。該公司工作人員告訴記者,迄今為止並沒有接到關於整頓的任何具體通知。
機構莊家擊碎 “趙無極神話”
泰山文交所總經理屠春岸則回避記者的採訪,原手機號碼已暫停使用。他在微網志上稱:“交易所的清理整頓,是我們本來就期待的。我們正在沉下心來,配合政府部門做好整頓工作。泰山份額市場的不景氣,不是違法違規的結果,是一個新興市場的機制設計中欠缺戰略資金維護的安排,但搞做市商又是違規的。我看見朋友們的指責,並引以為我個人的寶貴財富。我堅信泰山的作品有絕對的投資價值。”
山東省金融辦去年12月底向媒體透露,已經成立了清理整頓交易場所的領導小組,具體的整頓清理工作最早將在春節後展開。
不管是參與拍賣的任春霞,還是上述單一資金信託計劃的委託人,根據拍賣行規和信託法規,都被嚴格的保密起來。而投資者的資金卻是實實在在投入其中,承受著交易品種的暴漲暴跌。
38號文件發佈以後,泰山文交所藝術品份額品種成交低迷,如2011年12月20日上午,三隻交易品種全部的成交額不足兩千元,投資者被套牢其中。12月28日,泰山文交所上市品種“黃永玉01”價格振幅達到17%,但成交金額僅10萬元。
記者還發現,從蘇富比拍得的兩幅吳冠中作品,至今仍在香港並未運回內地。泰山文交所2011年12月19日發佈公告稱:上市作品《凡爾賽一角》、《漓江新篁》以交易所名義保管在Helu-Trans(HK)Pte Ltd(喜龍集團,藝術品倉儲服務專業機構),承保公司XL Insurance Company,保單號HK00005929SP11A,保額分別為2043.8萬和2906.2萬港元。
對此,屠春岸的解釋是,畫作原本已經運到濟南海關,但由於需要交納高達31%的關稅,所以決定將畫作運回香港保存。
對於泰山上市作品的評估方式,投資者也表示質疑。分兩批上市的三幅作品,均由濟南美術館館長師慶榮完成評估,兩幅剛從拍賣會上拿下的吳冠中作品,其評估價值大大高於拍賣成交價,而且作品評估和鑒定工作均在濟南海關完成;第一批上市的作品《滿塘》,是畫家黃永玉贈與持有人崔乃信的,市場上沒有可供參考的拍賣價格,評估價格達1984萬-3949萬元(30萬元/平方尺)。根據雅昌藝術市場監測中心的數據,2011年秋拍黃永玉作品的拍賣價格約為每平尺9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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