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歲的的尤倫斯和他太太
比利時收藏家蓋-尤倫斯很久沒有面對中國媒體了。從2010年秋天開始,關於他的傳言在中國當代藝術界一直沒停過。比如民生銀行與尤倫斯的“重大合作意向”無疾而終,比如2011年2月初美國《藝術新聞》報道稱尤倫斯夫婦有意逐漸從尤倫斯藝術中心(UCCA)的運營管理中抽身,尋找中國、歐洲有實力的長期合作夥伴共同運營。2011年4月,尤倫斯在香港索斯比的春季藝術品拍賣上,挂出了106件中國當代藝術代表作,更是引得當代藝術界議論紛紛。
尤倫斯並未諱言有意將自己的當代藝術收藏“整體出售”,只留少量重要作品,但約2000件的藏品規模,很難找到一次買斷的下家,他不得不“分批拍賣”。這106件藏品的出售,有國內評論家稱之為“拋售”,並推論“歐美藝術投資人對中國當代藝術正在失去信心”。
2007年底在北京798藝術區揭幕的UCCA,目前仍然是藝術區最大規模的藝術機構,也仍是國內惟一由西方收藏家個人創辦的民營非營利藝術中心。在UCCA之後,多家西方一流藝術機構如法國蓬皮杜藝術中心、美國古根海姆美術館、紐約現代美術館都曾到北京尋址,計劃在這個當代藝術市場突然“井噴”的地方開設分館,但最終沒有一家落地。
中國當代藝術界從來沒有看好過UCCA的前景。藝術中心開張典禮的奢華手筆令四週譁然,主要由西方人組成的管理層意味著昂貴的運營成本,而中國不像歐洲發達國家,對民營藝術機構還沒有任何法律、政策上的優待、支援。UCCA“開不下去”的説法,每隔一段時間就被炒熱一次。
2011年7月16日,中國藝術家宋冬的最新展覽《窮人的智慧》在UCCA揭幕,尤倫斯來到北京。77歲的他在接受南方週末記者專訪時,幾次提及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在談論他的收藏和UCCA的未來時,他説:“我還會更多地出現在拍賣市場,而UCCA會辦得更好。”
不玩“藝術是外國的好”
記者:你和民生銀行、民生現代美術館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尤倫斯:事情不複雜。幾年前中國掀起了當代藝術的熱潮,那時我們開辦了UCCA,一切都進行得很快。問題是,它是我的獨角戲麼?是否應該更中國?我們能否找合作夥伴?倒不是錢的原因,而是怎樣保持熱情,充分挖掘資源,在中國藝術界做到最好。
也許UCCA是來得早了點,它有很好的前景,但仍待解決的是怎樣確定和保持自己的方向。我希望給它更多中國色彩,我需要建立新的、混合中西的管理團隊;我們也有競爭對手,我自己一個人,是否足夠強大來應付這一切問題?所以我決定尋找合作夥伴。
不幸的是,尋求合作的一切過程都是很透明的,與民生合作的意向反響很大,給UCCA的團隊帶來很多不必要的壓力。但這個過程中UCCA仍在運作,有更加本土化的人才加入管理團隊,目前的發展我非常滿意。所以我今天要説,我太太和我在將來會繼續推動、支援UCCA,比以往更堅定。我們不會撤出中國。
記者:UCCA是第一個也是惟一由西方收藏家在中國開辦的非營利藝術機構,你的朋友對你的作為有什麼評價?
尤倫斯:我是個“老外”,這個身份不太舒服。如果我是個中國人,這些事做起來會更愉快。我們來得很早,別忘了中國的當代藝術直到2004、2005年才為眾人週知,公眾突然明白那是一筆財富、一處寶藏。
為什麼外國人搶了先?因為我們的生活裏早就有了藝術。但這種事是不可能壟斷的,突然間當代藝術也成為中國人生活的一部分,我想他們也很喜歡。UCCA越成功,它就應該越中國,我們可不玩“藝術是外國的好”這種遊戲。有很多同行加入了我們,比如民生美術館,把中國當代藝術的影響力進一步擴大。我想這四年是很愉快的四年,而且未來也大有希望,我們仍然在七年級或八年級,我們想成為九年級也許十年級,這非常有可能。
記者:UCCA的運營是否成功,你會如何判斷?你有自己的目標,還是説公眾、批評界的意見更重要?
尤倫斯:我想最重要的是要與中國的藝術愛好者對話。我們要更多地傾聽和討論溝通,包括公眾和媒體。
我們有特別好的展覽。UCCA巨大的展廳很不容易應付,但也有旁人難以比肩的展示能力。局限在於從外邊運進巨大的作品很難也很貴。所以我們必須找新的方法來做展覽,我們冒了很大風險,傑羅姆-桑斯館長很了不起,他敢做很多藝術總監不願做的事,與藝術家建立溝通,嘗試掌控巨大的展廳,拿出漂亮的展覽。
我想我們最特別的成就,就是讓藝術家在這裡實現自己以往從未有過的發揮。比如剛結束的汪建偉的展覽《黃燈》,我想他從來沒有實現過如此錯綜複雜的作品,全世界都在談論他,説這是藝術界的創新,混合了一切:音樂、音響、影像、四個章節的展覽、所有物品搭建的方式……小型藝術機構可做不出這樣的展覽。藝術家在這裡有格外出色的表現,一下子就成為世界級的,因為他們能夠玩好這個巨大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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