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維潔:但是批評家的知識結構比藝術家更新的還慢。
舒可文:原來批評家是在這個商業結構、時尚結構之外的,而現在批評家進入了這個結構,成為一個商業環節。不過我覺得倒也不必沮喪,這就是我們現在的藝術環境,你在這個環境下如何做得好,我覺得該討論的是這個。
顧維潔:你剛才説到,現在的作品很少能讓你覺得心驚動魄的。你覺得市場的發展對這個有影響嗎?
舒可文:我覺得市場會對藝術有干擾。但也許從另外一方面來看,就是市場能不能正面的引導呢?畫廊在其中要做很多這樣的工作。
王新友:其實收藏家對當代中國藝術圖像的簡單重復並不滿意,但他們沒什麼新的選擇,沒什麼可買。並不是所有從事藝術創作的人就是藝術家,另外我們的藝術教育體系也有問題。我們有時候把藝術創作的貧乏歸罪于市場,其實市場有些時候也是無辜的,本來原創者就不能提供好的作品。
藝術的問題是現代社會的問題
顧維潔 :剛才舒可文説喜歡王音的作品,除他之外呢?
舒可文:我還喜歡的一個藝術家艾未未,他的作品和這個時代氣息是最貼近的。
顧維潔:就跟他的各種各樣的身份有關係。
舒可文:他也關心這些問題。其他很多藝術家還是走得太窄。有一天我跟一個美國人聊天,他説中國古代的一個現象讓他特別著迷,就是那些偉大的詩人,偉大的畫家、書法家,他們同時可以做政治,可以當縣官,藝術不是他的職業。職業的畫家是那些“蘇州片兒”,他們在中國的藝術史當中是沒有地位的。當代中國恰恰沒有了中國傳統意義上的這種藝術家。
顧維潔:中國文人的書畫方式實際上是他們發泄情感的方式。
舒可文:我覺得是表達的方式,有文化,又參與社會變革,他有很多不一定能在政治當中所表達的東西,就用藝術來表達,表達他所嚮往的社會是什麼樣的,通過他的畫面可表達世界觀。艾未未為什麼敏感,就因為他參與社會。
顧維潔:我們現在太多的職業藝術家,他沒有社會身份,就沒法與社會交流,太圈子化了。
王新友:其實歐洲很多藝術家,尤其年輕藝術家,他都是有自己職業的,這我覺得跟社會有接觸,有關聯,他的收益不是在作品上面,他的收益是他正常的職業上面。我去一個德國人家裏,他是一個工程師,他業餘時間畫小抽象畫,作品拿出來,真的可以和我們國內任何的一個抽象藝術家來抗衡。所以我也在思考,我們大力提倡職業化這個路子對不對。
舒可文:當然不對,前兩期我們《生活週刊》做世博會的專刊,我看資料的時候,引了一段福特的話,福特是現代生産和生活方式的一個代言人,他説到製造一輛完整的汽車是需要七千多個人,其中需要四百個人只需要一條胳膊,另外五百個可以是瞎子。其實這就是説現代社會對人的理解就是人可以都是殘疾的,所謂分工越來越細,就是把每個人變成一個零件。社會要求的是效率,人都拆解之後效率最高,只有産品,沒有個人。現代教育本身也就是把人當成産品來教育的,所以藝術的問題不是藝術本身的問題,是現代社會的問題。但是,如果説藝術家能夠做出反抗,那麼就是盡到了藝術家的本分和職業道德。
舒可文:《三聯生活週刊》文化主筆,著名的藝術評論專欄作家。從大眾文化角度介入對當代藝術的解讀,先後出版:《相信藝術還是相信藝術家》,《城裏:關於城市夢想的敘述》,《美麗中國》多部文化藝術類圖書,受到廣泛讚譽。
王新友:王新友之前是收藏家,從傳統藝術收藏轉向經營當代藝術,作為偏鋒新藝術空間的負責人,他致力於發掘和培養新藝術家,更積極地將眼光放在繪畫和在其之外的材料、影像、裝置等不同創作媒材上,以多元化的形式再現當代藝術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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