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羲元
19世紀中期以後,在歐亞大陸的兩翼,巴黎和上海,時間相倣地形成了藝術史上兩個著名畫派——中國的“海上派”與法國的“印象派”。兩者之間雖無直接因緣,但人類的藝術發展有內在呼應和趨同性,因此並非絕對偶然,而有其可比性。不妨先取其人其畫作一觀照,該是有深刻意義的。
一個絕好的對比,就是吳昌碩與莫奈的生卒幾乎是遙相呼應。莫奈1840年生,1926年辭世。他長吳昌碩4歲,而吳昌碩比他晚一年去世,兩人姓名互不相聞,卻是當時東西方畫壇的代表人物。莫奈的《日出·印象》展出時(1874年),吳昌碩還在老家安吉縣城的蕪園中刻印。吳昌碩迷戀仕宦,1899年赴江蘇窮鄉任“安東一月令”時,莫奈已畫出他的“綠色和諧曲”,池中的睡蓮。至棄官以後,吳昌碩才正式全心投入書畫藝術。與莫奈的睡蓮不同,吳昌碩放筆潑墨畫的是墨荷。一個是彩色世界,一個是水墨天地,一個傾心探究外光下色彩的隱秘,一個沉潛于水墨的淋漓模糊之中。吳昌碩在鄉間本有棄置的破荷亭,那裏有世代悲歡離合的回憶;而莫奈卻在巴黎郊外設計、新建了帶有翠色荷塘的大花園,在那裏開始五光十色的未來憧憬。他們各自畫了多少墨荷與睡蓮不得而知,並無精確的記錄,但他們分別以水墨華滋與色光艷響譜出的遙遠對歌卻一直傳唱至今。不管色彩與筆墨,他們所投注的藝術深情感人依舊。吳昌碩與莫奈,中國荷花與法國睡蓮,他們站在水墨與油彩的兩極,遙遙相隔著。
比較而言,吳昌碩並無多少大幅之作傳世,也有不少雷同和粗製濫造的不足,在色彩和色感的豐富變化上也未盡其境。凡此種種,可見中國水墨畫在全球化的影響之下,仍有不少可以拓展的空間。
吳昌碩的《墨荷》
莫奈的《睡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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