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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大河中的和平使者——記日本畫家平山鬱夫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01-23 17:25:19 | 文章來源: 美術報 王傳峰

2009年12月2日,平山鬱夫先生帶著他許多還未完成的事業,離開了人世。我相信他已經上了天堂,在天堂的他也會拿起手中的畫筆,繼續著他一生鍾愛的繪畫事業。先生是我這一生做人做事作畫的榜樣,可現如今連他也離我遠去了。


平山鬱夫夫婦(前中、右)、王傳峰(後排右一)在平山鬱夫作品前合影

今年鐮倉的秋天,讓人感到格外淒涼。位於日本鐮倉的先生家中,院子周圍,前來為這位日本畫壇巨匠送行的人們,排起長長的隊伍。我向先生的夫人美知子提出希望能見先生最後一面。夫人便讓兒子平山廉帶我前去他日常工作的畫室——那裏擺放著先生的骨灰。通往先生畫室的途中有他的絲綢之路研究所,研究所門口矗立著一棵高大的銀杏樹。深秋時節,大片大片金黃的葉子落滿地面,隨風沙沙地響。這燦爛的金色正是平山先生繪畫上最愛也是最擅長的顏色。先生為了尋找奈良法隆寺壁畫的淵源,用了一生時間研究與之相關的絲綢之路,正如他自己所説的“敦煌情結”。先生一直遵循唐玄奘法師不畏艱難險阻、不顧觸犯國禁、不管語言障礙到印度求得大法的精神。我想,先生在藝術上誓要闖出一條新路的精神應該與玄奘法師歷艱險、求真經的決心是共通的。

我和平山廉走進畫室,看到先生的骨灰靜靜地擺放在他平時作畫的位置上。陪伴在骨灰旁的是先生生前幾近完成的兩幅作品:一幅為巴黎埃菲爾鐵塔,一幅為奈良法隆寺。先生一生鍾愛研究法隆寺的壁畫,可恰恰先生逝世前未完成的作品就有法隆寺這幅。在先生骨灰的後面,樹立著一幅醒目的大畫草圖,提起這幅未完成的大作,平山廉的眼睛濕潤了起來。他告訴我,去年8月份,先生在給這幅描繪日本古城的大作品打草稿時,身體已經十分虛弱,但老人仍抱著一股勁兒地畫,甚至住院時也堅持擠出一點一滴的力氣涂塗抹抹,直到身體每況愈下,老人家再也拿不動心愛的畫筆……日本的深秋,正是楓葉濃時;我心中不由感嘆:楓葉依舊紅,可斯人已去……

記得,我和平山先生初識在1992年。那是我離鄉背井,闖蕩日本的第一年。那一年,我的作品入選為紀念中日邦交正常化20週年在東京舉行的“第一屆中國留學生書畫攝影展”。那天是8月8日,時任東京藝術大學校長及展覽顧問的平山先生來到日中友好會館觀看展品,先生在我參展的幾幅遠古魚作品前長久駐足。觀看過後,他稱讚我的畫風格獨特,希望我今後要更加努力。這是平山先生給我留下的第一印象。這以後我們兩個人的交往就逐漸多了起來。

1993年的4月,我在日本茨城縣舉辦畫展,碰巧的是平山先生也在那裏舉辦畫展,展廳相距不遠。正是這個巧合,讓我生平第一次見到了平山先生的原作,有一次全面了解先生繪畫藝術的機會。近距離觀看先生的繪畫,畫作雖無聲,但那種由內而外發出的氣韻,給我心靈帶來強烈的震撼,讓我終身難忘。

平山先生在創作大量畫作的同時還擔任日本日中友好協會會長。他對中國藝術、文化遺産懷有深厚的感情,併為保護各地的遺産而四處奔走。平山先生曾率日中友協發起中日合作修復南京明城墻的活動,並積極為活動籌措經費。這是中日友好交流史上一次重大的活動。平山先生一生訪問中國150多次,一直致力於通過文化活動,促進中日兩國間的友好關係,衷心希望兩國人民能世代友好下去。

隨著和先生的交往增多,耳濡目染間我的繪畫也受到越來越多的人喜愛,我開始籌謀在日本舉辦一次大型個展。因為經驗不足,我心裏沒底,忐忑地向平山先生取經。先生知道我專長畫魚,思索之後,為我寫下“魚水情”三個字。不僅如此,先生還為我畫展作序。他在序言中寫到:王傳峰先生以題名“魚水情”的這些系列作品,比照魚和水的關係,表達了美麗的自然和藝術的關係以及人們的情感;同時也表現了祈禱中日兩國永遠友好、和平的心情。

2008年3月至4月,平山先生將《朝陽法隆寺》這幅作品捐贈釣魚臺國賓館永久收藏,並在中國美術館舉行大型個人畫展。我有幸“身體力行”成為這兩場重要活動的見證人。先生的畫《朝陽法隆寺》氣勢恢宏,裝裱完畢後重達200多公斤。為防止運輸途中損壞,我于3月19日乘坐中國國航的班機將這幅大畫“扛”到了北京。之後,在釣魚臺國賓館舉行的捐贈儀式上,時任國務委員的唐家璇先生為平山先生的捐贈發表了熱情的講話,這幅大作從此被永遠裝飾在釣魚臺國賓館12號樓的大廳中。4月,為紀念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締結30週年,中國美術館特別籌劃了名為“東西文化交流的交叉點,輝煌的絲綢之路——平山鬱夫大型專題畫展”。該畫展主要向中國觀眾揭示了平山先生的終生主題“對佛教的傳來和絲綢之路故事的感懷”。展覽開幕當天,包括中日兩國政要在內的500多人出席了盛大的開幕式。為了這個展覽,我從日本陪同先生前往北京,一起待了4天。在北京的4個日夜,給我最大的滿足是能陪先生完成了他在一生眷戀的中國舉辦大型展覽的心願。

平山先生在日本聲名遠播、婦孺皆知,他的畫經常被藏家以天價買去收藏。在外人看來,先生可以舒舒服服躺在功勞簿上休息便是。而實際卻恰恰相反,先生非常勤奮,一有空就拿起畫筆作畫。2008年3月的一天,先生和我從日本趕到北京釣魚臺。當時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賓館負責接待的人員問要不要準備晚餐,我想先生喜歡清淡的食物,就為他安排了過橋米線。沒想到,先生吃得非常高興。吃完後忘記了一天奔波的疲勞,想要作畫,還通知我要畫桃花。情急之下,我跑到院子裏折了幾支桃花,放在他的房間。第二天清晨,我去他的房間,已見幾枝如生的桃花躍然紙上,問過先生夫人才知,先生作畫一直到淩晨4點。功成名就的平山先生就是這樣一位不知疲倦的愛畫之人,走到哪,畫到哪。在我的眼中,經常會出現這樣一幅先生的工作照:在廣島縣豐田郡的青山上,先生安靜地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目光遠眺風光旖旎的瀨戶內海,拿起畫筆,在略帶鹹味的海風中獨自一人畫畫。畫筆和色彩是表達他豐富內心世界的一種最直觀的方式,先生一生繪畫無數,而出現在大眾面前最多的則是金色、青色、藍色。我知道,那是先生故鄉的山山水水留在他心中的色彩。

2008年初春,我和中國美術館館長范迪安一行曾去過平山先生的家鄉,在先生弟弟、平山鬱夫美術館館長平山助成的陪同下,參觀了他出生的故居和從小生長的地方。這次先生的家鄉之行,讓我對先生一生有了更詳盡深刻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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