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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澀中尋覓自我,幸福的感受人生

藝術中國 | 時間: 2009-07-07 14:20:45 | 文章來源: 藝術導報

 

大渡網蘊德慧禪法師(史國良)您原來是中央美院的研究生,在那個年代能夠上中央美院的研究生已經很不容易了,後來《刻經》等作品又獲得了很殊勝的一些獎項,那麼您在最輝煌的時候為什麼決定出國發展?
 
慧禪法師(史國良):那個時候有股出國熱,你們感覺不到那個時候人們對出國那種嚮往。因為在文革後期,人的思想壓抑太久了,思想被束縛。各方面資訊都很短缺。人們特別想知道外面世界是怎麼樣的。比如説某某的畫展轟動巴黎了等等,經常會有這些消息從國外傳回來。我們感覺就是又羨慕又好奇,而且當時文藝界的一些大腕、明星,包括我們美術界的一些著名畫家。我的同學,我的學生都有相當一部分人在那個時候出國了。這是一個誘惑。我也很好奇。85年以後,有一個85新潮,也是這種環境下。那麼西方的現在藝術思潮開始傳到中國來了。那個時候對中國的美術界可以説是被衝的一塌糊塗。甚至有的人説中國的畫走到窮途末路了。走向死衚同了。那時候像美術學院畫寫實人物畫的。講學體系的畫家在哪個時候是挂頭牌的。突然一下子把你轟下舞臺,年輕人對寫實的東西、傳統東西開始懷疑,我覺得這個思潮不是空穴來風,它一定有風頭。因為我曾經的寫實體系就是來源於他們,就是當年講的和徐悲鴻這些大師們受新文化運動影響以後,也是向西方去學習科學的東西。引進到中國來,才産生了這種寫實人物畫。那麼突然這個東西要顛覆了。所以我們也在懷疑,因為國內的思潮理論家,包括一些曾經被我們視為偶像的老師也開始變了,開始懷疑了。所以我這個時候也有這麼強烈的願望,我看看這風頭到底是什麼?我自己是很堅持寫實的。寫實是一個基礎,就跟美聲唱法的五線譜一樣,就是最基礎的東西,不能放棄的。所以我就在誘惑和反思下出國了。
 
大渡網蘊德那您出家以後怎麼看待出家前那種讓別人很羨慕的生活?
 
慧禪法師(史國良):我出家,我一點也不否認那段生活,我覺得那段生活也挺好的。作為對從事這個專業的是一種肯定,是社會給我的一種認可,我覺得對每一搞這個專業的人來説,或者從事另外的專業來説。能給你這種認可的時候。就都有一種滿足感。在某種方面證明你是成功的。所以我覺得我對出家前所做的一切,我還是比較滿意的。
我曾經説過:我的人生過程中準備畫三個圓,第一個圓畫的很圓,也就是代表從我學畫畫開始到我出國以前,在我這個專業裏面,我覺得是圓滿的。出國以後沒有經濟基礎,沒有朋友,而且世界觀完全不一樣了。我原來有鐵飯碗,但在國外另外一個體制下,完全靠自己,我人生的第二個圓畫的比較辛苦,而且從遠處一看是個橫著放的橢圓,這也是出家後才感覺到的。現在我正在畫第三個圓,這個圓還不圓滿,我想要把它畫的更圓一點。 
大渡網蘊德那出家以後有了戒律、過上了寺院的生活。這種生活上的轉變是不是也感覺很辛苦?
 
慧禪法師:
對,這些戒律還不是最辛苦的,因為藝術家是性情中人,有很多習氣,不要説在出家裏面,就是在現實生活中藝術家也是很個性的。給人呈現的都是半瘋的狀態,要端端正正的打坐修行,是多麼的不適應呀!所以會有一個轉換的過程。做為藝術家。佛教吸引我是一種形式,一種精神。佛教有些規矩是必須遵守。你必須遵守的這些。從百丈清規傳承,形成一種文化樣式了。這種樣式老百姓已經接受了。出家人就應該這樣。所以對這些東西。剛開始我舉得真是很辛苦,但是想明白以後,很快就適應了。我覺得最主要的辛苦不在這些。對我來説更主要的是誤會。因為畫僧這一脈在歷史上傳承千百年。從來都不是主流。是一種異類的,只不過這一脈在中國文化太重要了。所以我們今天從文化給它一種肯定,但是從宗教角度還是沒有一個完善的説法。出家人我像畫家,畫家看我像出家人。我在中間找不到我自己的位置,所以跟著心走會感覺很累。
 
大渡網蘊德那您現在每天的工作是做什麼?
 
慧禪法師
我現在沒有在寺廟裏,在寺廟裏很多理念很難實現。不是人家不能理解我包容我。只有這樣的時候我會生慚愧心。所以我在一個精舍裏面比較好,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自己的追求。八萬四千法門。只要我們活人需要的一些方式都可以有,所以星雲大師説得好。什麼是佛法。佛法就是寬大。只要是正確的活法、有意義的活法都是佛法。所以我按照我的角度來找到我的法門。
 
大渡網蘊德那您早期(出家前)的一些作品也涉及到一些佛教內容,這一路走來一直到現在,您賦予這些作品新的含義了嗎?
慧禪法師
我很早的時候就開始創作佛教題材的作品了,真正把自己的種子種入佛門。放在佛教的臺上。我覺得我和以往的畫僧很不一樣。傳統的畫僧畫畫都是一種修行的方式。這種方式到現在還有,就像我們很多法師在畫畫寫字,增加自已一種文化的修養。增加自己的一種文化品味。他們的畫大部分是山水。他們接觸的就是山、水。寄情于山水,寄情花鳥,所以畫的也是這一類的。是傳統的修行人對禪的一種理解。再有就是畫一些佛像,供養人與被供養者之間的關係,畫的被供養者。我今天畫的畫是供養人。供養人是什麼?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我們的一切都來源於他們的供養,是他們給了我們傳承下去的力量,就像魚和水,沒有水的話,魚就不能生存了。千百年來供養人和被供養著就是屬於這種關係。佛教有了這些供養人得以傳承,那麼供養人找到宗教以後,有了一種精神寄託。有了一種心靈歸宿,一直是這樣,但是這一部分供養人在敦煌壁畫裏面只有部分被畫在角落中,我覺得現在我做為一個出家人。我要感恩。我要回饋給他們,帶一種感恩的心在畫他們。
我覺得。他們非常偉大。我們以前,沒有從這個角度。從這個心態去觀察他們。他們只是一些信徒。來寺廟燒香、拜佛。然後給他一些佛法,就沒想到他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所以我從這個角度去畫他們。我覺得我的天地開了。在這些供養人裏面。我覺得以母親為主角。、從小姑娘開始畫,畫到這個姑娘長大,然後成媳婦然後再成母親,成了老人。生命就是這麼一個輪迴,在我的作品裏面出了很多這樣的情況。我覺得母親是非常偉大,把一切獻給我們的子女,他們不值得歌頌嗎?所以我覺得我今生今世都畫不完,所以你能從我的這個畫裏面能夠感受到我的影子,我跟著這些朝拜的隊伍,然後你們跟著我的畫筆,我們參加這麼一種禮佛的行動,這就是我所有畫的所有題材,但中心思想不能變,而且是滿懷深情的感恩的心畫他們。因為我是個出家人。
 
大渡網蘊德您多次不管在媒體上多次説過您去西藏像去王府井一樣簡單,那多次去西藏以後,對西藏是一種什麼感受?
慧禪法師:
我覺得西藏就想回家一樣。我喜歡這個地方,西藏的文化、西藏的宗教、西藏的人,三者保持著一種自然的和諧的狀態。若只説佛教不説人呢。西藏就沒有味道了。若只説人不説宗教西藏也沒有味道了。要是宗教、自然、人混在一起的東西。是一種交融的狀態。畫西藏的時候。不一樣了。我帶著這種心態去找他它提供給我的資源是最多的。我的感覺和它的感覺馬上就溝通起來了。所以我經常和人家説:“我畫的畫是寫給西藏的一封封情書。就是表達我心裏的一種感受。”
 
大渡網蘊德因為西藏的宗教信仰非常濃重(都是信教的),那到了西藏以後是不是感覺人整個是一種凈化的過程? 
慧禪法師:
那種氛圍就讓你凈化,你在那種氛圍裏面就是不一樣。如果你做人有一種良知,做人有一點人性的東西。你不完全是個旅遊者的時候,那你就凈下來,在西藏熏陶一下,如果你不是個信徒,哪怕你到佛教寺院裏參加一次早課。聽一次梵音,你不用語言去解釋什麼,你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就會流眼淚了。就是這樣一種感受。
大渡網蘊德您到西藏以後的一些作品,我們也看到很多虔誠的信徒,比如轉經筒的老阿媽,比如朝聖的隊伍。這些是不是對您作品創作的衝擊也很大呀?
慧禪法師:
作為藝術家應該有情才行,你沒有情的話。你不會關注人世間的事情。我覺得我的畫面就是有這樣一種美感。我很喜歡這樣一種味道,去進入朝佛的隊伍裏去。所以我覺得我就在隊伍中間,我是在體會他們。所以説,有人問我在西藏裏面找到什麼了。我説我找到我自己。是在出家人的隊伍裏找到我自己。在西藏的隊伍裏找到自己。而且我是在為我自己。我覺得我為我自己這種行為感到驕傲。我很感動我自己。我能堅持下去。因為我覺得我找到一盞燈。就像西藏人找到那種信仰以後,他可以用幾年的時間從幾千里地一步一步磕到拉薩去。如果你沒有信仰,沒有一盞燈,沒有意志的話你連三天都磕不到就完了。
 
大渡網蘊德經過這些年的洗禮以後。包括對心靈的這個沉澱,以及多次去西藏這種心靈細膩的感受。人肯定是一種翻天覆地的變化,那家人怎麼看待現在的您呢?
慧禪法師:
在剛開始他們一點都不理解,其實我一直也沒放下他們。他們一直在我心理面。這幾年,慢慢的他們已經能理解我的意思。能走到我的世界裏來,能和我分享這個所謂苦澀的美感,還是單純的苦澀也好。我覺得有一種共鳴了。
 
大渡網蘊德那是不是家人的不理解你時候的那些看法也會産生很大的變化?
慧禪法師:
當時更多的是一種怨恨,認為是不負責任,我也承認在某種程度上看我就是不負責任,那種行為最起碼是不可以原諒的。佩服你但是不能原諒你,今天我想我當時的那種行為我覺得在某種程度可能是有一點過,可能是前期工作做的不是很好,所以我一直很愧疚。我一直沒有把他們從我心裏挪開。我一直帶著一種愧疚的心在做任何事情,帶著一種多情的心在做事情。對出家人來説,我可能想的是眾生,我可能想的更大一點。但是回到家裏我可能想到的還是兒子,這種感情在西藏經常會有一種宣泄。有的時候你就會哭起來。可能就是帶著當時的一種愧疚。
 
 
大渡網蘊德我覺得您可以作為一個被時代記錄的畫僧的代表,。
慧禪法師:
以後能不能被接受,能不能被理解。這個是以後的事了,因為大家現在執著于一種樣式。這樣式太久了,太厚了,會有一些誤會。所以我覺得真的苦是來源於這個。這個苦傷的深。生活上的苦沒什麼。心裏面會經常會有一些苦澀的美。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所以我覺得我很幸福,就是佛在心中,就是你對你自己負責,對社會負責,也對佛教負責。所以有人説我沒在寺廟裏面,光環已經拿掉了。還是出家嗎?我覺得還是。我特別發現除了神跡以外的那種精神。我願意參加到弘法隊伍裏來,儘管可能很單薄,所以我覺得我今生今世能選擇,在佛的身邊能做一點事非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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