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在反映現代社會生活給人們帶來的強烈感受時,大都集中在描繪都市高聳的建築景觀,或者五光十色的商品符號等方面。不同的是,鄧箭今在上世紀90年代之初就將自己藝術的視點鎖定在表現當代人心理的情緒和感覺上。在他的早期作品《自畫像》系列裏,我們很少能看到他對長期生活的廣州的城市景觀描繪,即便是在個別作品中出現了城市的建築物形象,也是作為畫面的空間背景,表現刻畫人物主體的心理狀態。無論是鄧箭今早期的自畫像還是後來作為自我投射的人體形象,畫面內容幾乎只有各種形態和神態的人物形象,難以找到任何直接指代的現實環境形象。
畫面上的人物形象具有強烈的表現主義的情緒和視覺張力。幹澀、虬結的油畫筆觸以及未經調和的強烈色彩中所蘊涵的緊張、急迫和迷亂的情緒,通過半裸的藝術家身體形象表現出來。人物的身體形象始終佔據了鄧箭今畫面的大部分,他説:“單純去表現城市的冷漠和隔絕,遠不如去表現這種城市中生活的人的肉體,因為正是在這樣的肉體之中,蘊涵著一個城市或者説一個社會無形的壓力和誘惑。”
有人説鄧箭今“是一個有著自戀傾向的人”。是因為他的早期作品總是以自我為表現對象,將社會現實尤其是城市景觀當成一種異在的對象來描繪,而是讓自己作為複雜、變化和充滿壓力的社會現實的一種在場主體。
在他早期的《自畫像》系列裏,對自我形象的創作,無論在用筆、用色上,還是在形體姿態的選擇上,都十分理性。在其隨後的作品中,從《花期有約》到《有血有肉的東西》,自我的形象不再成為畫面中唯一不變的對象,非自畫像的人物形象開始反覆甚至重疊地層層擠壓著畫面。女性在鄧箭今隨後不斷持續的藝術中,被作為現實商業社會給人造成的慾望、誘惑、情緒和幻想的複合型承載體,留給了藝術評論家和觀眾想像、闡釋的廣泛空間。
無論是表達焦渴、暴力,還是慵懶或低迷,男女之間或者女人之間,只有在擁抱中才能否定自我的孤立,才能超越自我,才能消除孤獨感,而這個過程的癡迷狀態,被他準確地把握住了。
從簡單、直接的社會學層面上的反映論式再現,到深入表像背後去捕捉和揭示商品社會人的精神異化,並且將這種異化推進到情感、性愛、慾望和幻想的最深處,以令人信服和悸動的視覺形式賦予它們以獨立和莊嚴的價值,鄧箭今走出了一條倍受爭議和關注、充滿艱辛但卻更加具有深刻價值的藝術之路。他的作品的存在,形成了中國當代藝術向內觀照、注重身體和心理體驗的重要維度;他本人的存在,則更像是這個社會的親歷者、目擊者。
有關目擊者(雕塑) 鄧箭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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