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要驗證橫濱三年展(Yokohama Triennale 2011)以前拒絕放在美術館展覽的決定是如何正確,2011年的第四屆橫濱三年展生生地把主展場塞進了橫濱美術館,結果展覽變成了一場災難。
著名建築師丹下健三設計的橫濱美術館外形好似麵粉廠的圓筒倉,內部大而無當,無法分割的空間呆板密閉,使得可靈活使用的空間少之又少,展覽的實驗性大為減弱,加上布展的倉促和隨意,不相干的作品隨意搭配,互相之間毫無邏輯可言,時而是浮世繪版畫,時而是超現實主義繪畫,時而是日本古代鬼怪作品,時而是大型的機械裝置,預設的“意想不到的匯合與衝突”並未實現,觀展反而變成了一場在紊亂的空間進行的無序旅行。
2011橫濱三年展的主題延續了歷屆三年展帶有哲學意味的命題:“我們的魔幻時刻:這個世界我們究竟能知道多少?”三年展藝術總監Miki Akiko(三木あき子)介紹説:“這個主題和世界、日常生活和魔法的神秘有關,也和那些根植于神話、傳奇和泛靈論的作品有關。”
這一寬泛的主題給藝術家留下了足夠大的創作空間,但同時也使得參展作品缺少共同點,大部分參展作品看上去並非為本屆三年展量身定做,放在其他主題的藝術展覽上,也説得過去。
橫濱美術館正門外的一組十二件雕塑,是瑞士藝術家烏戈·龍迪諾內的作品《明月東升》,很受小朋友的喜愛。這些呲牙咧嘴的雕塑不知烏戈·龍迪諾內已經有了多少個拷貝。南方週末記者2009年在杜伊勒裏公園圓形噴水池前見過他的《旭日東昇》,只是巴黎的那一組是耀眼的銀色,橫濱的這一組變成了安靜的素色,不知道此舉是否與經費短缺有關。
Miki Akiko無奈地表示:由於藝術展覽太多,藝術家分身乏術,一個大型展覽全部由委約作品構成已經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相比上屆三年展,展覽的規模和作品數量被大大壓縮了,在觀展過程中,不時會看到橫濱美術館收藏的作品夾雜其間,馬格利特、馬克斯·恩斯特、曼·雷、保羅·德爾沃這些已故藝術家的幽靈不斷閃現,作品數量如此之多,以至於有幾秒鐘你會疑惑:這是館藏作品展,還是三年展?
儘管翻開本屆三年展的參展藝術家名單,可謂名家和大師匯集,小野洋子、達明·赫斯特、荒木經惟、杉本博司……均在其中,但遺憾的是他們帶來的並不是他們最好的作品。荒木經惟的作品幾乎佔了整整一個展廳,依然是快拍的貓和天空,並無新意。在與荒木經惟相對的展廳裏,杉本博司營造了一個迷你的封閉空間。身為攝影家的杉本博司只展出了兩張攝影作品,其餘均為他收藏的隕石、佛像和告示牌,由於空間狹小,參觀者須排隊入內,更增加了觀眾的好奇心,從美術館開門到閉館,杉本博司的展廳前始終排著隊伍。
另一個隊伍更長的展廳裏是在日本郵船海岸通倉庫,2011年威尼斯雙年展金獅獎獲得者克裏斯蒂安·麥克雷的作品《時鐘》,長達24小時的《時鐘》按照時間順序,精心剪輯彙編了過去的電影中出現鐘錶的鏡頭和臺詞,銀幕上鐘錶顯示的時間,也與現實中的放映時間同步。電影中的經典畫面一一齣現,令人目不暇接,克裏斯蒂安·麥克雷沒有拍一個鏡頭,卻通過耐心細緻的剪輯完成了一部史無前例的影片,既向前輩致敬,又讓膠片中的幽靈一一復活。
走出昏暗的展廳,迎面是明媚的陽光,幾對情侶正在水邊喝著咖啡,十幾個坐在輪椅上的殘疾人正在樂呵呵地拍集體照。
哪一個時刻才是真實的?通過藝術家去了解這個日趨混沌的世界,是一個可靠的途徑嗎?魔幻時刻究竟是藝術家的瘋狂臆想,還是策展人的顧影自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