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烈粗厚的筆觸,畫出扭曲的倒立物像,而凝結其中的則是埋藏在他內心深處那揮之不去的關於二戰的恐怖記憶。上下顛倒、方向錯亂,正是他對戰後分裂的德國,由於社會解體造成的價值觀瓦解、人性歪曲,所提出的反省和批判。畫中的扭曲變形的形象,傳達著藝術家對歷史與社會現狀的不滿和諷刺,映射出人類的複雜處境。
雖然巴塞利茨的畫大都是顛倒的,但畫面的力量感十足。他採用表現主義的技法,通過形式上的強調,物象脫離了物象本身的束縛,使得色彩的衝擊力得以提高,引發觀者對色彩而不是對內容的關注。《拾穗者》(The Gleaner,1978年)與米勒作品同名,巴塞利茨卻採用了與之截然不同的表現方式,暖色系的紅與冷色系的藍,再次形成一種對比:大紅的色彩,如同星火燎原;藍、白,起到平和穩定的緩和作用,黑、褐與墨綠色圍繞著天空和倒置的人物,畫面的處理上似乎都帶有很大的隨意性,形象與其畫面空間極不和諧,密封的空間形成一種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朝著形象壓來,使人觀之大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加上粗獷的筆觸,形成了一種狂亂和壓抑。巴塞利茨的畫,是他童年記憶的一種召喚,是痛苦的戰爭烙印、是另一種生命的感懷。
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後,巴塞利茨漸漸為世界所熟知,多次應邀參加威尼斯雙年展和卡塞爾文獻展。2003年,他的作品來到中國,在首屆“中國北京國際美術雙年展”中獲得最佳作品獎。
自2005年起,這位已近古稀之年的老藝術家開始了一個新的實驗:重畫自己早期的重要作品。不同的是,過去帶著憤怒的激情而畫,如今被賦予了一種新的面貌。1972年原作的《手指畫—山雕》(Mountain Eagle)(250×180cm)到2005年重新創作的作品有300×250cm之大,山雕的顏色由陰鬱的黑灰,變成了明快的紅褐色,背景也由風雲涌起變成了放射狀的藍色光點。第二稿很明顯與第一稿不同,畫幅更大,“光”被引入色彩之中,色彩在新作品中明亮起來,幾乎是歡快的,一掃過去的陰霾,畫面在光的閃動中産生了一種美感。這也是近年來巴塞利茨的作品的變化趨勢——色彩趨於明快,畫面走向純凈。新表現主義所強調的帶情感去寫生、用筆快速的特點,在這裡被進一步強調,頗像中國的寫意畫,又有塗鴉傾向,反映了藝術家當前的心態,更是其人生的閱歷在畫面上的折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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