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疊的新譯經文
——周長江答記者問
新世紀有新變化
問:你的“互補系列”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經歷了兩個階段,在進入新世紀後有什麼新的變化?
答:上世紀“互補系列”經歷的前二個階段的形成是自然而然的。當時為了突破平面繪畫的局限性,我在上世紀90年代後的創作轉向材料作品,介於油畫與裝置之間,表達對社會、生活的看法,對各方面的主題探討,加強了對現實的參與度,在參與社會這樣的要點上更符合當代藝術的特性。此外,也更注重藝術語言的探討:90年代前更多地是採用西方的藝術語言與價值觀念,在經過80年代的學習後,我的創作更融會貫通。
這幾年我從學習中國文化入手,原來只是想補課,結果發覺在傳統的繪畫遺産中,無論是畫論還是繪畫的基本語言,都有新的發現,許多今天困惑我們的問題古人早就説到了,加上書法藝術等方面的資源,我的創作有了補充,不再拘泥于早期學到的西方理論,而是更自覺地用中國的文化方式來表達。
每幅作品都是獨立的宇宙
問:新的變化在作品中帶來哪些新特點?
答:畫面的表達更自由放鬆,下意識的東西更多。同時,畫面的尺幅更大,想法更多了。我覺得自己年齡大了,想法成熟了,可以做大作品,所以這次個展所展出的都是大作品。繪畫的主題與圖式,也不像過去那麼明確。畫面更注重空間關係的經營,尤其是正形與負形的關係;還注重色彩的熱冷與明暗、形象的清晰與模糊、結構的嚴謹與放鬆等關係的經營。與過去相比,現在更自覺,是一種直覺的反應,可謂從必然王國進入到自由王國。這是一種修煉的過程。出手以後是下意識的,對畫面中各種元素能夠清醒地把握好,不像過去需要邏輯推理。每幅畫都是一個獨立的宇宙。
為這次展覽特別創作的作品《天·人之問》,不像過去的作品那樣特別強調畫面結構,現在轉而注意畫面氣氛,書寫性更明確,更注重中國的方式。為了克服大尺幅畫作容易産生的太“平”的視覺缺陷,我在畫面中央凸出來一塊,讓畫面不在一個平面上,向空間發展,有意識地在軟結構與硬結構上拉開,使視覺效果更豐富、更有力。
“互補”是一種思想方法
問:你的“互補系列”從1980年代中期開始延續到現在,還會繼續下去麼?
答:會。對我而言,是以“互補”這個主題作為理由:“互補”是一種思想方法,對應于西方的對立統一的思想方法;“互補”讓我進退自如,用繪畫方式做不完,一張畫會帶出另一張畫;雖然是對同一個問題的思考,但深度、角度不同,所以我的新作與早期的作品不同。
抽象藝術的範圍很大
問:在中國上世紀80年代興起的抽象藝術創作熱潮中,你是有代表性的人物,不過學界對抽象藝術卻有不同的看法,比如李旭就認為抽象藝術有純抽象與泛抽象之分,對此你怎麼看?
答:抽象藝術中有形式抽象,那就是純抽象,完全是符號式的。我的作品不屬於這種純抽象。對抽象藝術,西方有完整的體系,已經完成了理論的總結,學術的高度已經得到確認。不過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美國,抽象藝術與表現主義結合,更發展了抽象表現主義。抽象藝術在中國也有自己的理由,可以對其重新發展、解釋,而中國人對抽象概念的表達方式,也是中國人對世界的貢獻。但這需要大量的實踐,而我們的任務就是腳踏實地全力去探索。
我的創作還在實踐過程中。我認為關鍵不在於是不是純抽象。抽象的範圍很大,當中有許多東西,關鍵是每個藝術家有自己的出發點。我是用篆刻、書法的理論來指導,這是我的方向。藝術家是實踐者,最重要的是在實踐中積累其高度,理論上如何定位是身後的事。
更有意思的是個體
問:你在上世紀90年代參加過一系列重要的國際展覽,如何評論西方人對中國抽象藝術的看法?
答:中國抽象藝術參加國際展覽,以我個人的經驗來説沒有什麼障礙。西方人很習慣抽象繪畫,不需要你去解釋。對中國的抽象藝術,外國人看你很東方,我們自己看卻很西方,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也許作為一個另外的群體看這個群體,反而看得很清楚。
問:即便是中國的抽象藝術,也有南派、北派之説,對此你怎麼看?
答:南北的差異,也許更多是文化的差異,比如南方人的文化性格與北方人明顯不同。另外,南北城市生態也不同。不過我認為最有意思的還是個體。每個藝術家都是個體,要看個體的品味的差別。
問:你的作品經常出現在拍賣場上,你關心拍賣價格的高低漲跌嗎?最近藝術品市場因經濟危機變得蕭條,你有感覺嗎?
答:我與畫廊有合作,最早與台灣畫廊合作,後來與上海視平線畫廊合作。不過我並不關心市場與拍賣會,從不看拍賣圖錄。作品一旦完成就成了商品,走向市場是自然的結果。藝術市場蕭條我也感覺得到,找到府來的人少了,畫廊的展覽也少了。這是因為這樣,我才選擇這個時機來做我的個展。我們這一代人與年輕畫家不一樣,也許與過去的體制有關,一開始就是為畫畫而畫畫,從來沒想到過錢,現在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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