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通知(漫畫) 丁聰
當前的美術界,大大小小的研討會不斷。其中,最為常見的是針對當代畫家個人作品的“研討會”,它通常與畫家的個人作品展覽共生,但通常也共滅,這結果似乎讓人有些沮喪。本文“戲説”的主要是這類研討會。
“藝術家”當然是研討會的主角,他們對應邀出場的理論家笑臉相迎,口口聲聲説“請老師們指出不足”,“接受大家的批評”,但內心充滿著警覺——萬一哪位不知趣者真的當眾“不吝斧正”,那場面一定很尷尬。一般而言,“主角”的自我感覺都不錯,否則誰有勇氣擺這排場?更何況還要耗費不少銀子。筆者不止一次聽到畫家在會場上稱讚理論家們的發言有高度,説自己受益匪淺,但會後卻抱怨發言者“隔靴搔癢”,“是不會畫畫的人在談畫畫”。説得更明白些,他們在指責理論家馬屁沒拍到位,對自己沒有得到預期的奉承而感到失望。事實上也真有一些老實巴交的理論家為此而惶惑。不過當時我卻想,與其如此,還不如讓畫家把自己的“創作體會”寫出來,複印後發給理論家,讓他們“站在理論的高度”闡發一下,豈不省事。當然,“不知趣”的發言者還是少數,多數人礙于情面,都習慣於直白地吹捧。極少數“高手”也有其“説真話”的策略——他們避重就輕,以“小批判大吹捧”的方式發言,看似對畫家施了一陣“拳腳”,實際上為畫家進行了一次“精神按摩”,揉捏得畫家舒舒服服直想哼哼。
抬也好,貶也罷,“研討會”的套路大致如此,很難出現新的招數。日子久了,大家都有些疲憊。可是,場面上的事情還得應付,該出場時還得出場。不然,寫有你大名的座位牌赫然擺著,而人卻缺席,比人在那裏更為醒目。漸漸地,一些理論家也學聰明瞭,他們意識到,在不便缺席卻又必須説套話、空話、假話的場合,最好的做法莫過於少説話或不説話。而要達到此目的的辦法也有,就是儘量晚一些發言。因為越是到最後,會場上的人就越少,大家的耐心也就因此而打折扣。此時“謙遜”地以“我主要是來學習的”、“不耽誤大家用餐”等藉口搪塞一下,避免發表具體的評論,倒也得體。
名不符實的“研討會”日益氾濫,非但不能給被“包裝”者增光添彩,反而會留下笑柄。一些真正有實力的藝術家恥于與之為伍,於是有意回避研討會的標簽,取而代之以“座談會”或“懇談會”。這種低調行為看似“老土”,實為自愛,值得提倡。
本文“戲説”的目的,決不是插科打諢,弄點噱頭逗樂,更不是呼籲取消研討會。研討會要不要辦下去?當然可以辦下去,只是需要辦得嚴肅一點,真誠一點。比如回顧改革開放30年曆程的各類研討會,實事求是地説,這一系列研討會的學術性很強。美中不足的是,其中一些會議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問題意識”,難怪筆者的一位朋友感慨道:“大家又在憶苦思甜啦。”“甜”當然是要“思”的,因為30年的成就舉世公認,你我都是受惠者。可是,我們也都知道,30年的改革開放是“摸著石頭過河”趟過來的,難免磕磕絆絆乃至付出很大的代價。所以,作為一種學術行為,在肯定成就的同時還應該多想想我們究竟走過哪些彎路。研討會的內容往這邊側重一點,不是更有意義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