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介子平
草書之有章今之別,由於時代風氣所致,其精神獨到處,皆足冠絕群英,各適一涂,謂互有短長則可,謂孰為優劣則不可也。近人王世鏜《論草書章今之故》為章草定義:“所謂章草者,以草書用之章程奏事也。”與今草映帶粘連、迴環糾纏之狀不同,章草則懸隔分間,字字獨立。張懷瓘《書斷》曰:“章草之書,字字區別。”其源於隸,運筆圓轉如篆,點捺如隸,雖保留了波磔點畫,字形上卻已由扁而縱。較之行草、狂草,其矜持處顯操守,拘謹時見風骨,卻不失飄逸自若、雍容大雅。
今欲速,速貴能留,留則罕失;章欲緩,緩貴能走,走則不滯。今收筆故抑,抑便就下;章收筆故揚,揚便截上;用意不同,取勢自異。嚴謹中有疏朗,揮斥中含跼踀,是章草的一大特點,也是劉麗萍女士的性格做派所在,正所謂“字如其人”也。劉女士所習也章草。作為一名公務人員,雜務纏身是很自然的事,為自己找一個“沒時間”的推脫,心安理得,仰不愧天,但劉女士沒有,業餘時間多鑽研於此,癡迷於此,退筆成冢,廢紙三千。做事須恒心,學藝尤如此,功夫第一,天然次之。
研習書法第一等的功夫,便是臨摹前人碑帖了。這是一番耐得住寂寞的功夫,所謂“臨池學書,池水盡黑,朝斯夕斯,終日伏案”所指,即是此番功夫。劉女士學書有年,從《草字訣》到《平復帖》,從《急就章》到《出師頌》,週而复始,兼收並攬,輪迴交替,廣議博考,由貌似而神似,由知其跡而知其勢,於是方有了得機理、獲精髓的過程。其作品通篇拙稚不巧,古樸成風,少有時下書界瀰漫著的求奇求新、追逐怪誕之風氣。這定是得到了前人理法,得到了真經的結果。黃賓虹當年在給友人的信中,一再説惲南田、華新羅兩位畫家“求脫太早”,終未能獲得更大成就。“出脫太早”這裡指畫家的根基、修養尚不足時,便急於自立門戶、另起爐灶的局面。書畫同源。
初學宜章,既成宜今。今喜牽連,章貴區別。今喜流暢,章貴頓挫。今喜放宕,章貴謹飭;今喜風標,章貴骨格;今喜姿勢,章貴嚴重;今喜難作,章貴易識;今如風雲雷雨,變化無窮,章如日月江河,迴圈一致;今喜天然,天然必出於工夫、章貴工夫,工夫必不失天然。難作者如天馬行空,雖險無怖;易識者如鴻爪印泥,至終不變。今適於大,章適於小;大適肘臂,小適指腕。今險而章逸,今奇而章偶。今出於章,習今而不知章,是無規矩而強求方圓,未見其可也。劉女士自章草入手,轉習今草而有面貌。其今草若坐若行,若飛若動,若往若來,若臥若起,墨跡由濃到淺,由濕到枯,一蘸之下,換氣稍頓,長短不一,疏密有致,時蓄時放,間緊間松,未見脂粉之氣,卻有鬚眉之骨。蓋此乃習章之得法,之捷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