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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排隊掛號

被抓獲的號販子

6月25日，央視《大家看法》播出了“醫院號販子內幕調查”，以下為節目實錄。

節目內容：神秘人晝夜擁堵在醫院，十年間喬裝打扮，隱蔽躲藏，他們和醫院迂迴週旋，明爭暗鬥，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十年的東躲西藏何時才能結束？

主持人張紹剛：“大家看法大家可以參與的新聞。剛才大家看到這一幕，發生在北京一家醫院的掛號大廳。説到醫院，説到掛號，再看到醫院工作人員揪出來的人，基本上您就對上號了吧？沒錯，我們今天講的就是號販子。那麼這些號販子到底是些什麼人？他們從哪兒弄出來的這個號？他們究竟又用什麼樣的方法倒號？而各大醫院又是用什麼樣的辦法在和這些號販子們鬥智鬥勇呢？這就是我們今天的故事。”

在北京市積水潭醫院掛號大廳外，每當有患者或者家屬走近，就會有一些年輕人主動上來搭話。

號販子：“我排到第九號了。”

患者家屬：“一共多少號？”

號販子：“一共十個號。後邊還有一個已經排滿了。”

患者家屬：“排不上怎麼辦？”

看到患者家屬排不上隊很焦慮，這個年輕人就主動開始表示，他有辦法能夠搞到專家號。

號販子：“明天如果説有賣的我給你打電話。”

患者家屬：“你知道有人賣沒有？”

號販子：“我也不清楚，我只能給你問問盡力而為吧。”

患者家屬：“那你估計得多少錢？”

號販子：“我不知道。”

患者家屬：“你估計一下，我衡量一下看看。”

號販子：“三百五百左右。”

談好價錢後，年輕人讓患者家屬留下電話號碼，並再三囑咐明天早上別遲到。按照約定的時間，患者家屬一早就來到了掛號大廳，發現年輕人早已在大廳等候。年輕人交給患者家屬一張實名制掛號表，要求填寫清楚。他告訴患者家屬到醫院大門300米外的路口等他。過了半個小時年輕人出現，手裏拿著專家號。

號販子：“大哥，三百五。”

患者家屬：“哪個是呀？”

號販子：“這一套的都是你的。”

患者家屬：“不能便宜點了？”

號販子：“不能便宜。”

患者家屬：“什麼時候排啊？”

號販子“八點半之前過去，到專家會診室。”

患者家屬：“五號是吧？多少錢？”

號販子：“三百五，有零錢沒有你？”

患者家屬：“沒有零的，要不然給你換一下？”

這些年輕人就是號販子，他們用高價把專家號賣給患者。這樣的一幕，在每週的一三五都會在積水潭醫院發生。北京積水潭醫院是一所全國聞名的以骨科為重點的綜合性醫院，它的專家門診異常火暴，每天都有大量的外地患者蜂擁而至。由於專家出診的時間有限，每星期只有週一週三週五三次，而且每次僅有十個號，很多患者為了排上專家號，幾天幾夜都住在醫院門口。

患者：“帶個涼蓆都沒有睡覺，就站在這裡排隊的。”

患者：“這麼多，擠不過去，我要跑到這下邊來了。”

患者：“挂不上號，我來三次了，晚上都不睡覺，老睡不著，老想著。我説今天打雷打什麼我也得來。”

但是，由於號販子掌握了大部分的專家號，本來一天就能排上號的患者，卻要拖上好幾天，因此患者對醫院非常不滿。

患者家屬：“我是給孩子看的，我這是來第三次了，我發現來了以後每次都是這幫人。據説是一三五看脊椎的專家號，每次十個號，外地來你根本排不上，他都認識，往裏嗖嗖嗖一個兩個都抽進去，你根本拿不了號。”

醫院覺得很委屈，因為他們真的沒有縱容號販子，他們從96年開始，就一直和號販子們較量，到今天為止已經十年了。

醫院治安處工作人員：“你看這個，這是正經八百排號的。人家是幹什麼的？人家是怎麼待的？你看這幾個人是怎麼待的？行了，累了！呵，我天呀，俯臥撐去了！好！好!好!好!”

為了更有效的打擊號販子，醫院想了很多辦法。在3年前，安裝了監視器隨時對號販子進行監視。有時被抓的號販子被聚集在一起示眾，讓患者記住他們的長相便於舉報。號販子們也很機靈，他們找出對策。以前經常出入醫院的老號販子，現在再也不露面了，而是在外雇人替他們排號，這些人也是三天兩頭換，這樣給醫院又帶來了麻煩。於是，醫院又想出了用實名制排隊的辦法來防範號販子。可是，這樣的舉措並沒有起到很大的作用，一來二去，醫院和號販子進行十年的較量。

醫院治安處工作人員：“始終沒有勝負，這兒留四五個，前邊過去一撥。保安就從後邊抄過去。”

“現在馬上就走，好吧？”

“小女孩高興的，我昨天晚上兩點鐘就排了。”

謝某和高某是第一次做號販子，也是被別人雇來的排了一天一夜的號。兩個人又困又餓，一問才知道，他們是北影廠的群眾演員，這讓大家吃了一驚。

號販子：“就是我們在一起拍戲的。”

“怎麼給你説的？”

號販子：“我説我沒飯吃了，我向他借錢，他説你去排號去吧！”

“他給你説能掙多少沒？”

號販子：“他説一個號你給要三百。”

“就説這些？那你能掙多少？”

號販子：“我掙五十。”這次抓的號販子當中，有一個叫黑子的，他可是醫院治安處的老熟人了。從河北農村到北京的黑子，當初就是最低層的專門排號的號販子。可現在的他也幹成了小頭目。

號販子黑子：“大概排隊，出號，倒號，到我那兒差不多就是上頭了。我説了算了，我一天排隊，我可以給你五十，也可以給你一百，我們説了就算了。”

七年前，剛來北京時黑子在北影廠做群眾演員，曾經跟過好多劇組，但他對自己做群眾演員很失望。

黑子：“二三百人吧，在那等著拍戲，就是形象好的有的是拍一天二十。這二十塊錢呢，除了吃飯錢，除了抽煙錢，除了住店錢，基本上就不夠。有活沒活不一定，因為劇組不是天天去找人去。”

因為自己在北影廠很熟，又加上對群眾演員窘迫的生活也很了解，所以他雇人來排號都是從群眾演員裏面找。

黑子：“上這醫院來的都是骨科，不是腰疼就是腿疼，再不就是胳膊疼，不是摔傷就是創傷，不可能在這裡排著。就是説，他計算著提前頭天上午就來了，但是就跟他説説講講這個關係，他也買我的號。”

黑子説，雖然被打擊了好多次，但是來看病的患者還是很需要他們的。這也是號販子們屢打不絕的原因。

黑子：“想看個好專家有的是，懶點排隊，有錢的，現在開一賓士來的，這三百五百，他也不在乎。有的從外地來的，他也排不起這隊，排起這隊他也受不起這罪，買號的人不少。”

也有不少患者向醫院提出建議，要求增加專家號的數量給患者提供方便，可是這樣的提議對於醫院來説很難實。

積水潭醫院書記劉方：“每一個病人，現在他對自己誰對他給他治病他都非常關注。他希望找到全國最知名的專家來給他治病，那麼全國最知名的大專家，畢竟他們時間精力是有限的。”

“那麼我們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患者，解決全國各地的患者這麼多需求，我覺得這是一個現實的一時難以解決的問題。”積水潭醫院治安處的張銅岩説。

在這十年的時間裏，他們打擊了一批又一批，抓了有近三百名號販子，但是號販子猖獗的現象始終得不到解決。

積水潭醫院治安處科員張銅岩：“現在算一下，都已經是第五代號販子了。有些人抓住了，送派出所了，你證據不足，你沒抓到現形，就是説他承認了我是票販子，你沒抓到現形，你也處理不了他。你也得放他，所以一次兩次他們就明白了，哦，感情你們處理不了我。 幹吧！就是頂多拘留個三五七天。三五七天之後出來，換身衣服，吃頓飯，理理髮，還是來幹了嗎！也不耽誤多大事，也不耽誤掙錢，就耽誤這幾天掙錢嗎！”

醫院與號販子的鬥爭還在繼續，並且任重道遠。不知道還要過多長時間才能夠分出勝負來？

主持人張紹剛：“其實號販子不光在積水潭醫院有，北京各大著名醫院，同仁醫院啊，包括301醫院啊，只要是有名的醫院，能想到的都有號販子。而且不是存在一兩天了，十幾年的歷史了，那麼在這麼長的時間內，醫院也想了這麼多的辦法和這些號販子們較量，為什麼較量的結果是號販子們仍然存在呢？到底這中間出現了什麼樣的問題？這就是我們今天的核心話題：什麼原因導致這場較量持續了這麼久？今天有兩位嘉賓將會和我們電話連線，一位是北京同仁醫院院長助理客戶服務部主任田劍，另外一位是《中華工商時報》副主編水皮。下面進入到我們今天的互動環節，先請導播接通北京同仁醫院院長助理客戶服務部主任田劍先生的電話，田先生？”

田劍：“你好！”

主持人張紹剛：“咱們有沒有統計過，什麼樣的人在買號販子的號？”

田劍：“一般都是説外地來的患者會多一些。”

主持人張紹剛：“現在我們連通《中華工商時報》副主編水皮先生，喂？水皮大哥，如果是您因為同仁醫院眼科非常有名，假設您或者您的家人突然眼睛出現了問題，要去同仁醫院，沒有預約，會不會從號販子手裏買號？”

水皮：“那肯定要買，如果我沒預約，或者説掛號窗口已經沒號的話，那我肯定。我是要看病嘛，對吧？那我肯定會從號販子手裏買號，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主持人張紹剛：“我們今天討論的核心話題是説，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得醫院和號販子之間的較量持續了這麼多年？並且仍然在持續。”

田劍：“實際上來説，我覺得號販子的存在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它有一個供需的矛盾。一些可能本身不用專家看的小病，他也非要找專家看，人為加劇了這種矛盾。還有呢，就是説一些衛生資源分佈不是特別合理。”

水皮：“這個排號不能取消嗎？我們就不能夠直接對接嗎？直接對接排號這個環節就能省掉。”

主持人張紹剛：“你們醫院採取過哪些措施？”

田劍：“一方面來説就是，我們加大這種打擊的力度，也就是説我們和公安啊，和這些相關部門去配合。但更重要一方面呢，我們是從自己內部做起，挖掘自己的潛力，增加更多的號源，通過這個來抑制號販子。”

水皮：“掛號怎麼不能搞實名制呢？”

田劍：“我們這些措施都有根據，我們的觀察也確實起到一定的作用，一些效果，使號販子有所減少。但是我們認為還是不能根除，主要是説到我們醫院來看病的患者來自全國各地，很多我們一些基本的要求他是無法達到的。比方説，你比如説我們要求他有身份證，但是往往會有些特殊情況，比如他沒有帶啊，或者説是給孩子看病啊，或者各種情況。甚至有一些號販子還會鑽另外一個空子，我們在分診臺都對完這個人的身份證了，他進診室就換人了。”

水皮：“醫院的措施再好，再多，再對，但是號販子只要跟你講一句，我裏面有人他就全部搞定了。真到病急亂投醫的時候，這句話特別管用，而且裏面沒人，我還真不放心。這種現象跟火車站票販子屢禁不絕是一樣的，火車站我們大家知道這個根子還是在內部，實際上是內外勾結。”

主持人張紹剛：“田先生，您能不能保證同仁醫院沒有自己的醫務工作者往外倒號的事兒？”

田劍：“我們只能是這麼講，如果要是我們發現了，我們會有嚴厲的措施。目前為止，我們並沒有發現我們有內外勾結的這種情況，如果要是説我們發現了有內外勾結這種情況，我們是採取嚴厲的措施，我們可以直接解聘的。”

主持人張紹剛：“好，今天非常感謝二位。剛才水皮大哥説，他在瞎想，想的辦法是不掛號。那我也在瞎想，如果要是全國各地都有好醫生，該有多好啊！”

人民日報：

要解決醫療資源的供需矛盾，需要付出長期的努力。只有剷除其生存的土壤，才能根治“號販子”。

衛生部：

中國將努力構建以社區衛生服務為基礎的新型城市衛生服務體系，把發展社區衛生服務作為解決群眾看病難問題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