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庫思享】何亞非：新時期旅遊治理和山地旅遊振興

文 | 何亞非 外交部原副部長、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兼全球治理研究中心主任

當今世界正在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主要表現是：全球力量平衡持續向有利於以中國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傾斜；地緣政治緊張等全球傳統安全威脅與氣候變化、網路安全等非傳統安全威脅相互疊加，集中爆發，對人類構成生存性危機；技術革命風起雲湧，不斷改變乃至顛覆人們的生活方式和生産模式，世界面貌不斷被刷新。全球治理體系經歷嚴峻考驗，難以適應形勢的劇烈變化，面臨崩潰威脅。全球和區域旅遊治理同樣面臨巨大挑戰，尋求新的出路。

大變局呼喚大變化、大發展、大思路。我們需要借“5.29”國際山地旅遊日活動的平臺，就如何改革全球旅遊治理體系、發揮旅遊對促進經濟發展和推動人民友好交往的重要作用，特別是幫助山地旅遊振興、縮小貧富差距，深入探討、深刻思考，提出思路。

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蔓延，至今依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給世界經濟特別是旅遊業造成重大打擊。隨著疫苗接種加速，接近群體免疫，旅遊業強勁復蘇和反彈如同朝陽，即將噴薄而出。今年“五一”假期中國國內出遊2.3億人次，是疫前同期的103.2%，旅遊收入1132.3億元，是疫前同期的77%。

在國際局勢變化和新冠疫情持續蔓延的新形勢下，全球旅遊業和旅遊領域治理出現了帶有根本性的變化：

一、從需求側看，新冠疫情加速改變了人們對旅遊的觀念。旅遊者已經不再滿足“為旅遊而旅遊“，“旅遊+康養“、度假旅遊、“旅遊+體育”、“旅遊+文化體驗”、“旅遊+歷史”等大旅遊、精細化、小眾化要求越來越普遍。

二、從供給側看，技術革命的飛速發展，5G、人工智慧、生命科學、機器人、物聯網等極大的改變了旅遊的內涵和外延，越來越多的不可能正在成為可能。在旅遊領域也出現“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新格局，旅遊産品的創新和融合迫在眉睫。

三、為適應世界政治經濟形勢的變化，在“十四五規劃”和2035遠景計劃的指引下，中國經濟雙迴圈格局初見端倪。中國旅遊業形成雙迴圈格局也勢在必行。中國經濟持續發展、中國中等收入階層人數大幅度提高、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必然推動中國旅遊市場的快速發展。

而其他國家也在結合國情，積極探索加強擴大區域、次區域、國內旅遊市場，創新旅遊模式，提供新的旅遊産品，以適應日益變化的旅遊新業態、新格局。

四、綠色發展、生態友好是未來世界經濟發展的目標和方向，也是全球旅遊治理體系重新構建的根基和參照。中國在應對氣候變化等全球性挑戰方面做出了重大承諾，旅遊業的發展也以此為指引，推動綠色旅遊、健康旅遊，既努力拓展旅遊內涵，又嚴格注意生態環境保護，堅持旅遊的可持續發展。相信這也是世界各國對全球旅遊治理和發展的期待。

為因應世界格局和全球旅遊治理的深刻變化，國際山地旅遊聯盟近年率先提出“旅遊+”的大旅遊、精細化、個性化思想，得到聯合國世界旅遊組織和許多國家旅遊、文化、體育機構組織以及旅遊裝備企業的認同和支援。

習近平主席説，“我們所處的是一個充滿挑戰的時代，也是一個充滿希望的時代。”新時代需要新思想、新思路、新想法、新模式，“旅遊+”模式的核心是“旅遊+體驗”，即包括健康、體育、文化在內的形式多樣的生活體驗。國際山地旅遊聯盟希望通過“5.29”等活動為各國、各界在旅遊創新、融合發展方面進行廣泛交流與合作提供有效的平臺，並借此促進各國人民的友好交往。

下面我就新時期全球旅遊治理改革和山地旅遊振興提幾點看法：

一、克服疫情困難和其他人為干擾，積極拓展、相互開放旅遊市場，整合旅遊資源，通過推廣各種形式的旅遊和度假，促進各國人民之間的相互交往和深入了解，消除文化隔閡，推動各種文明、文化之間的交流與融合，為建立美美與共的新世界和人類命運共同體做出貢獻。

發達國家之間、發達國家到發展中國家的單向旅遊發展一直順利，而發展中國家之間、發展中國家到發達國家的旅遊發展相對緩慢。還有發展中國家的旅遊基礎設施相對薄弱，也阻礙了這些國家充分開發其旅遊資源。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經濟鴻溝、文化鴻溝，加上新冠疫情的疫苗鴻溝，很可能加深相互開放旅遊市場的困難，需要各國共同努力，防止世界和區域旅遊市場的相互割裂。

以“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旅遊市場為例，據中國旅遊研究院數據，中國的遊客人次逐年攀升，由2013年的1549萬人次，增長到2017年的2741萬人次，五年間增長了77%，年均增速15.34%，超過平均增速。旅遊促進了相關國家人民之間相互了解，商貿往來，政治互信，為建設新型全球合作夥伴關係和人類命運共同體奠定了民意基礎。

二、第四次工業革命和飛速發展的技術革命給創新旅遊模式、豐富旅遊內涵、克服時間空間障礙，為各國旅遊者帶來全新的旅遊體驗，提供了無限可能。旅遊業態、旅遊産品和“旅遊+體驗”的全面展開和提升，需要緊密結合各項先進技術，如5G、人工智慧、物聯網、深海太空技術、生命科學，為各收入階層提供各取所需的精細化、個性化、跨領域、跨文化的生活體驗。

而同樣在技術革命方面，各國所處地位不同，需要相互幫助、取長補短，在旅遊領域也不能搞技術封鎖，而應該相互開放必要的技術，不斷予以改進和提高，以造福各國人民。

三、以發展旅遊業為動力助推鄉村振興、縮小貧富差距，是廣大鄉村特別是山地老百姓的殷切期望，也是被歷史證明為十分有效的途徑。

中國在2020年實現全面消除絕對貧困的戰略目標後，鄉村振興、縮小鄉村與城鎮的貧富差距成為發展戰略的重要內容。而發展鄉村旅遊特別是山區山地旅遊則是實現上述目標的有效渠道。

普遍估計，旅遊業佔各國GDP的10%作用，對經濟發展至關重要。山地旅遊則是旅遊業重要支柱，據聯合國世界旅遊組織（UNWTO）統計，山地旅遊佔全球旅遊市場20%，每年總産值在1000億—1400億美元之間，並呈現逐年增長態勢。後疫情時代，人們的旅遊需求將追求健康、低密、自然等要素與旅遊目的地的緊密結合。山地旅遊大有可為。

中國南方省份民宿、鄉村度假、山地體育、山地康養等旅遊業態的迅速發展和品質的提升，充分説明鄉村旅遊確實是增加鄉村老百姓收入水準的重要途徑，也是縮小鄉村與城鎮收入差距、走共同富裕道路的有效路徑。這些旅遊形態在歐洲國家早已存在且健康發展。我最近與奧地利、葡萄牙、西班牙駐華大使都談到山地旅遊對國家經濟發展，尤其是相對貧困地區經濟發展的重要性。各國對此是有共識的。

四、旅遊治理如何通過制定規則和標準參與全球治理體系及其改革？旅遊業在百年大變局形勢下各國文化文明融合方面應該發揮什麼作用？山地旅遊如何承載山地可持續發展的重任？這些都是各國旅遊業界需要深入思考並給出思路和辦法的重要問題。

當前，全球治理體系包括旅遊領域治理面臨諸多重大挑戰，國際關係的不穩定性、不確定性顯著上升。其中值得關注的是：世界經濟持續下行壓力加大、美西方國家貧富差距和不平等持續擴大導致國內政治極化、全球化與民粹主義為主推力的反全球化博弈持續升溫、大國關係更趨複雜敏感使得國際戰略穩定遭到嚴重削弱，歐洲、亞太、中東安全形勢更加嚴峻。

全球性傳統和非傳統安全威脅挑戰集中爆發，“全球治理赤字”不斷擴大，治理體系分崩離析，難以適應日益變化的世界。這是當今世界混亂現象的源頭，在全球旅遊領域表現也十分突出。

隨著後疫情時代的到來，世界旅遊業需要重振旗鼓，以全新姿態參與全球治理體系改革，構建新時代旅遊命運共同體。有三個倡議：

一是推進團結互助、互利共贏的旅遊新格局。

“一人難挑千斤擔，眾人能移萬座山。”經歷疫情打擊，各國旅遊企業面臨生存挑戰，旅遊管理部門和行業協會要充分發揮協調優勢，維持旅遊供應鏈的完整，減少專業人才流失，完善行業標準制定，研究産業發展方向，帶動旅遊業參與各方以公正、公平、互利、共贏、共用精神，共同為復蘇旅遊業及其轉型發展做出努力。

二是創新發展，打造穩定、繁榮的旅遊命運共同體。

“同舟共濟謀發展，千帆競發啟新程。”百年變局下旅遊供應鏈重塑勢在必行，精細化、個性化、綠色旅遊成為旅遊新潮流。這需要各國、旅遊行業各界全面合作，以“旅遊+”發展新理念為指引，利用科技賦能、文化賦能、綠色賦能，創新旅遊業的供應鏈、産業鏈、數據鏈、人才鏈，為新時代旅遊業注入新活力，努力打造全球旅遊命運共同體。

三是進一步相互開放，包容發展，創造新時代旅遊新未來。

“大足以容眾，德足以懷遠”。開放是旅遊發展必由之路，也是促進疫後經濟復蘇關鍵。經濟全球化是歷史大趨勢，開放融通不會終止。旅遊業發展必須符合歷史發展大趨勢，以旅遊為載體和平臺，融合文化、體育、健康、科技等要素創新“旅遊+”模式，創造新時代旅遊新未來。

對山地旅遊助力鄉村振興有兩點需要關注：

一是構建山地旅遊新標準，配套制定相關扶持政策。

山地旅遊具有獨特生態環境資源和多元區域文化特點，需要有展現山地旅遊特點的標準體系，包括服務標準體系、安全標準體系、環境標準體系、文明保護標準體系等，才能推動山地旅遊可持續健康發展。

山地旅遊標準制定要考慮全球面臨的共性問題和長遠發展。比如老齡化，制定相關標準時要考慮醫療、保險、人工智慧等資源，同時融合進各國的國家發展戰略。以中國為例，山地旅遊和鄉村振興戰略的融合發展，可以迅速恢復山地旅遊發展，還能帶動相關産業的發展。同樣，這可為世界經濟提供新動能。

國際山地旅遊聯盟願與其他國際、國內組織和山地旅遊從業者積極合作，研究、制定山地旅遊業發展標準體系，共同推動山地旅遊標準的執行策略，共同鑒證山地旅遊的可持續發展。

二是完善、提升山地旅遊供應鏈、産業鏈，扶持山地旅遊企業融合發展，保障山地旅遊整體高品質發展；

山地旅遊不僅包含大企業、五星級賓館和5A級景區，更有眾多中小企業和個體旅遊從業人員，星星點點的民宿和富有特色、文化內涵豐富的小型山地旅遊項目。

國際山地旅遊聯盟將努力攜手各方，重點扶持中小企業和個體旅遊從業人員，因為他們在新冠疫情時受到打擊最大。需要加強山地旅遊專業化、上下游和橫向互聯互通，國際和國內山地旅遊要同步推進，開發更多形象積極、內容多元、適合各類人群從事山地旅遊的新項目、新體驗、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