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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會配合美國,遏制中國嗎?

來源:瞭望智庫 | 作者:章華龍 | 時間:2019-10-19 | 責編:劉穎

印度外交風向變了?

 
10月11日至12日,在印度金奈,國家主席習近平同印度總理莫迪舉行了中印領導人第二次非正式會晤。繼武漢會晤之後,此次中印領導人會晤為兩國關係不斷穩步深化發展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11月,美日印澳四國(以下簡稱“四國集團”)安全對話擬於東亞峰會期間再次舉行高級別會晤。不僅如此,美國將派出海陸空三軍主力,首度與印度舉行代號“老虎凱旋”的三軍聯合軍演。


這兩者看起來關聯不大,其實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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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國機制升級,印度是關鍵變數


前不久,在第74屆聯合國大會期間,美日印澳四國高調舉行的首次部長級會議,成了各國媒體關注的焦點。一些別有用心的外國媒體甚至拿它來炒作,企圖給中印關係製造負面輿論,如10月10日,《日本經濟新聞亞洲評論》發表文章稱:中印關係惡化導致印度加大“四國集團”合作力度。


那麼,“四國集團”到底是個什麼機制?對於一向善於在大國間搞平衡術的印度來説,它意味著什麼?與中國有什麼關係?


自2007年面世以來,“四國集團”的概念便一直停留在一種四國低級別、非正式的會晤層面上,長期存在於各國相關學者的研究裏。直到2017年11月的“東亞峰會”期間,在美國大力鼓吹並推進其“印太戰略”的背景下,“四國集團”舉行了首次聯秘級別會晤。


自此,美日澳印四國在這個議題上的協調對接似乎進入了“快車道”。


近期的首次部長級會議在很大程度上意味著“四國集團”走向了正式化與機制化,而且,更直接地反映出四國對機制在更高級別層面予以的重視。


並且,印度對“四國集團”的態度出現了巨大變化。作為美國謀求在所謂“印太地區”推動“志同道合”的國家(與中國存在如領土或領海爭議的國家)組成地區“遏制”中國的安全架構的核心手段,“四國集團”自誕生之日就帶有明確的劍指中國的目的。


與美日澳不同,印度在該問題上的發聲一直極為謹慎。此前,印度不僅拒絕了澳大利亞加入美日印“馬拉巴爾”軍演的請求,在2018年的“香格里拉對話”上,印度總理莫迪明確表態,“印度並不將印太地區視作一個戰略或是有限成員的俱樂部。我們也不能將之視為針對任何一個國家”。


如今,“四國集團”舉行首次部長級會議,在外界看來,印度這個長期的謹慎因素自然成為了機制級別顯著提升的唯一變數,引發了廣泛關注。


一直在與中美兩國關係中保持平衡的印度天平要傾向美國一邊了嗎?實際上,可能推動印度以更加積極的姿態參與到“四國集團”部長會的主要有以下四方面。


之一:對中國的擔憂


印度“國家海事基金會”曾發表文章稱,印度官方認為,中國為不斷擴大的海上利益、商業活動以及能源商品進口而推進的印度洋相關國家港口與基建項目,是在印度洋打造一張中國海軍活動基建網路,是一份旨在從海上包圍印度的“珍珠鏈計劃”。


這份報告所反映的是在“一帶一路”倡議深入推進背景下,印度對中國海軍力量進入其“後花園”的擔憂——一面是自身落後凋敝的海軍軍事裝備,一面是中國海軍軍力在軍改助推下不斷高速發展。這種強烈的對比迫使印度借助外力發展海軍實力的需求大幅增加。


在這種情況下,美國及其帶領下的日、澳乃至於法國都是比較現成的“夥伴”。通過各類相互交叉的雙邊或三邊海軍軍演,“四國集團”能夠提升印度海軍實力、增強相互協同作戰能力,還可以為印度提供各類先進的如P-8I反潛偵察機等先進裝備。


最關鍵的是,“四國集團”有潛能成為未來在“印太地區”的主要治理架構,進而制衡印度人想像的中國海軍的“擴張”。


這便是印度近年來對該機制青睞有佳的首要原因。


之二:印巴關係緊張


印巴關係緊張為印度提升“四國集團”合作埋下了直接的伏筆。


印巴關係在年內可以説遭遇了嚴重的挫折:先是年初普爾瓦馬恐襲事件及其衍生出的印巴“空戰”,在莫迪在連任後,迅速推動撤銷給予查謨與克什米爾地區特殊地位的憲法370條,並建立中央直轄區,引起中國和巴基斯坦的不滿與抗議,成為印巴關係進一步緊張的導火索。


另一邊,中國與巴基斯坦的反對聲音也引發了印度的強烈不滿。在許多學者看來,“四國集團”是印度制衡中國的重要籌碼,在擁有提升機制合作機制的現實需求的基礎上,印度聯合美日澳在聯合國大會期間舉行了這次部長級會議,這被各國媒體紛紛解讀為“印度向中國發出的不滿信號”。


之三:印美合作升級


印美戰略安全合作不斷推進也為提升“四國集團”會晤創造了條件。


近年來,印美安全合作不斷走向深化,于2018年9月召開了兩國首次“2+2對話”,繼此前簽署的《後勤交流諒解備忘錄》之後簽署了《通訊相容與安全協議》。該協議的簽署使印度可以使用美國的高端防務系統和平臺。


時任美國防長馬蒂斯表示,雙方將繼續合作,協力擴展印度“主要防務夥伴”的地位,將印美關係提升至美國最密切盟友與合作夥伴的地位。


除此之外,印美雙方還決定建立安全熱線聯繫並宣佈開展三軍聯合軍事演習,並在兩國海軍之間進行人員交流,以加強在西印度洋的海上合作。今年11月,美國將派出海陸空三軍軍力,首度與印度舉行代號“老虎凱旋”的三軍聯合軍演。


種種現象表明,美印的軍事與安全合作正在不斷加速推進,這無疑為“四國集團”會晤提級創造了有利條件。


之四:印度外交畫風變了


莫迪連任後以更加自信大膽姿態推進對外政策,也是印度提升“四國集團”級別的重要原因。


在新任期,莫迪處理安全問題的姿態出現了新變化。有印度學者認為,隨著莫迪以絕對優勢連任印度總理,印度教民族主義在印度有了強勢的反彈,很大程度上預示著在處理安全問題上,印度從過去60年來由崇尚獨立自主、戰略自主驅動的模式逐步轉向了由民族主義情緒驅動的處理模式。


加之,新一屆政府中極少有成員參加過印度自由運動,大多數是在印度教民族主義意識形態熏陶下一步步走向政壇,這意味著相較往屆印度政府,新一屆莫迪政府在處理涉及國家主權,領土以及各類安全威脅問題上將更加“自信”與“大膽”(一直沸沸颺颺的查謨與克什米爾地區重組法案就是一個典例)。


在這個背景下,印度對“四國集團”原有的謹慎態度可能出現重大改變。


另外,莫迪手握新一屆政府與議會下院“人民院”的最高程度掌控權。過往能夠對莫迪新政策構成掣肘的議會內爭鬥或施加制衡影響的元老人物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印人黨對議會的絕對掌控與大量如內政部阿米特·沙這樣的親密戰友。


這意味著莫迪在推進各項內政外交政策上擁有更高的自由度,這也為印度加大“四國集團”合作級別創造不同於以往的國內政治條件。

 

 

2

嚴重分歧!美國很難説服印度

 


事實上,自特朗普政府拋出“印太戰略”以來,美國正在全力推進“四國集團”在軍事與安全領域加速合作,在此基礎上“聯合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印尼等與中國存在爭議東盟國家”組建“四國集團+”,進而打造在“印太地區”遏制中國的區域安全架構。

 
於此同時,美國一面污衊“一帶一路”背後隱藏所謂“債務陷阱”,一面謀求通過打造“印太經濟走廊”(Indo Pacific Economic Corridor)實現替代。


不得不説,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然而,現實情況是,美國想多了。


首先,“四國集團”內部與各域內主要國家對“印太戰略”的認知不盡相同,這是阻礙其形成合力的重要因素。


為了拉攏印度,美國不僅最先將“印太地區”的定義從“孟加拉灣到美國西海岸中間海域”擴展為“從非洲東海岸到美國西海岸”,而且,加大了中央司令部與非洲司令部與印度的合作,還組建了印太司令部專職負責印太地區事務。


可惜,這些並不能真正説服印度。


事實上,美國推出的“四國集團+東盟”的概念面臨嚴重的內部認知分歧。


一方面,以印度為代表的國家對“印太戰略”的認知與美國存在著巨大分歧,並且特朗普領導下的美國不再願意像往屆政府一樣繼續在域內提供公共安全産品,更多強調盟國責任。


另一方面,由於美國過分強調“四國”,忽略了東盟國家在戰略中重要地位,也引發了東盟國家的不滿。2018年11月,在新加坡東亞峰會期間,越南駐印度大使就明確表示反對“四國集團”軍事化,“我們歡迎一切有利於地區安全的倡議,但如果是建立聯盟或者使用武力,這與越南的立場不符”。


可見,想要彌合“四國集團”乃至域內主要國家之間對“印太戰略”的認知分歧,美國顯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其次,印度不願充當美國走卒、主動塑造“印太戰略”。


這是“四國集團”機制即便提升到部長級別也無法真正解決的重要阻礙。近年來,印度實現了“向東看”到“向東幹”的政策轉變,2019年4月,成立了外交部印太司,專門負責處理涉及“印太地區”的外交事務。這反映出印度對“印太地區”充滿了鬥志,但卻並不能説明印度加大了配合美國的力度。


正如印度總理莫迪在2018年“香格里拉對話”上的主旨講話中所提,印度的印太地區願景是積極的,不認為印太戰略針對任何國家,新德里將包容性地與該地區國家進行接觸。印度洋-太平洋不是個戰略概念,而是一個地區概念,“包括地理意義上的所有該地區國家”以及其他在該地區有利益的國家。


這反映出印度對待美國“印太戰略”的真實態度:印度謀求的是強化與各域內國家強化經貿,海事安全等各領域的合作,“四國集團”只是其中一個有限的著力點。


從很大程度上講,印度對美國提出的“印太戰略”進行了積極主動的重新塑造,這也是制約“四國集團”走向軍事化、封閉的重要因素。
 

3

中印關係也在“升級”


更加重要的是,中印領導人非正式會晤的機制化是中國對印度對外政策進行積極影響與主動塑造的重要成功嘗試。


近年來,美國不斷通過多種方式拉攏印度實現“結盟”,極力利用中印在邊界等一系列問題上的爭議鼓動印度走向中國的對立面,以達到美國妄圖推動中印陷入衝突,為中國在西南方向製造麻煩的圖謀。


2018年4月,中印兩國領導人在武漢舉行了首次歷史性的會晤,兩國在最高領導人層面都強調了合理管控分歧,正確判斷彼此意圖以及中印世代友好的重要性。在此基礎上,中印領導人在印度南部城市金奈實現了第二次非正式會晤。


這意味著中印領導人非正式會晤實現了機制化的發展,讓非正式會晤成為中印在不斷在高層示範引領下拉動兩國多級別多層面交流,彌合信任不足、不斷強化互信的重要平臺。


在印度不斷受民族主義情緒與美國鼓吹的“中國威脅論”裹挾背景下,這是我國爭取中印關係向好發展的重要努力,以交流促理解,以對話促合作,讓印度決策層理解中印友好符合印度各階段的發展利益,這成為美國謀求打造旨在遏制中國的“四國集團”走深、走實的最大對衝因素。


綜上可知,在可預見的未來,印度不太可能真正意義上登上美國人的“戰艦”並與之並肩作戰,但是,莫迪政府的政策變得更大自信大膽,更加傾向於以“平衡術”不斷探索並拓展對方政策底線外緣,推動相關國家在更加核心敏感問題上對其進行讓利,其政策走勢值得關注。

 

文 | 章華龍  上海《文匯報》駐新德里記者

編輯 | 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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