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12日,由中國與全球化智庫(CCG)舉辦的“全球命運共同體與中國企業發展新思路--2015中國與全球化圓桌論壇”在北京銀泰柏悅酒店舉行。這是國內首次探討全球化與全球命運共同體的論壇,是中國與全球化智庫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新型智庫的一個有益嘗試。80余位官、産、學各界精英匯聚一堂,共同把脈全球化浪潮,探尋中國企業全球化路徑。
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所長鄭永年在“圓桌論壇二:從亞洲價值觀到亞洲共同體”上發表以下演講。本場議題由中國與全球化智庫執行秘書長苗綠主持。
過去幾十年,全球化的形勢很好,但現在卻遭遇了困境。過去中國積極參與全球化,跟國際接軌,但現在國際局勢發生了改變,需要進行主動的調整,尤其是內部制度的設計和建設。在全球化環境下,中國進行制度設計跟建設要警惕經濟民族主義。
全球化環境下中國進行制度設計需要實事求是
中國的國際崛起有其潛力,但最終能否把潛力轉化為實際的結果,還得取決於國內制度的建設,錯誤的政策會造成機遇的喪失,沒有國內好的制度,中國也很難發揮這種潛能。然而任何一個制度的設計都要根據本國國情來進行,沒有充分了解國內情況,所設計的制度是不完善的。以新加坡的金融制度為例,它的制度設計有其獨特性,但確實和明細設計相關度很高。
此外,除了制度設計本身,其建設和調整也要根據實際情況及時適度地進行跟進。目前中國需要政治企業家,需要這樣的政治企業家來實事求是,將西方先進的經驗和中國的具體國情以及實踐經歷結合起來,打造符合自身又能促進發展的好的制度。
亞洲價值觀不具備排他性
如果從利益共同體的角度來説,中國幾乎已經是利益共同體,周邊國家從經貿上來説,大部分國家包括日本都高度依賴於中國,“一帶一路”,照理説沒有問題。實踐上看,中國越推動命運共同體它在外面的阻力越來越大,中國不僅在世界上,在亞洲也越來越孤獨,這是需要考慮的問題,而且中國內部本身也要考慮。
西方的成功,它不僅僅是技術和經濟上,背後的軟實力確實是非常重要的。中國崛起以後,大家都問中國代表什麼?這是必須要回答的問題。中國做的剛好和這個相反,而太側重於排他性的特點,假如現在講中國特色,或者道德意義上講中國模式,這條道如果走下去中國會越走越窄,不管經濟上多麼強大,其他國家會對中國越來越害怕。
亞洲價值觀實際第一波是在日本,日本是亞洲最成功的國家,但日本西化,是虛的,但日本的成功就是亞洲價值觀,但遺憾的是沒有強調亞洲價值觀強調西方的,所以日本強調西方的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所以就走上了這條道路。當然,日本是個失敗的案例。
亞洲價值觀是開放的概念,沒有排他性,並不是説要排斥西方,恰恰相反,日本亞洲價值觀的成功就是結合了東方的價值和西方制度的工具,並不是那麼排他性的,亞洲價值觀它也不見得一定要要求同樣的意識形態,同樣的政體,亞洲價值觀和以前的儒家一樣存在於不同的政體,不同的朝代。現在講亞洲價值觀主要講東亞,沒有把印度或其他的地方放進去,傳統的儒家文化圈,這個在學術界大家的定義是不同的。
在開放狀態下搞以人為主的創新
近幾年中國提倡自主創新,但是現在過分解讀,有些企業和地方政府,為了利益從自我創新就變成自己創新了,部分人覺得和外國競爭不過就用行政競爭力量把外國企業排擠出去。自主創新不是自己創新,不是關起門來創新,應該在開放的狀態下以人為主的創新,如果我們關起門來自己創新會很麻煩。
人才需要有載體,體制開放才會有人才願意留下。但中國許多國有企業、大企業人才就沒載體,大學更沒有。一個是人才,一個是基礎創新,怎麼樣開放狀態是重要的,如果這個趨勢不完整的話,封閉起來以後會比較辛苦一點。
知識共同體是建設共同體的關鍵因素
如果沒有知識共同體,無論歐盟、東盟大家都做不起來,現在中國做這方面的東西,我把它叫做“Intellectual nationalism”,因為美國知識界的民族主義很強,中國的知識界的民族主義實際也很強的,中美之間,以前美蘇兩個知識陣營,尤其近段時間以來,這是一個要注意的問題。
國內有些方面過於“義和團主義”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我不認為是民族主義,比如大不了就打一仗的想法。為什麼知識共同體很重要?1997年回歸以後,香港問題為什麼搞得那麼糟?1997年回歸的第一天,金庸先生寫一了篇文章“河水井水互相不相侵犯”,裏面有兩個小標題非常有意思,他説“一是到中國宣傳民主,二是中國共産黨要自動投降”,當時香港想著搞五十年不變,再過五十年、二十年中國自動變化香港,香港和中國自動也不用變了,是這樣一個前提。
實際改革開放以後,整個西方和外部世界來看,中國就是這個,大家都會假定共産黨肯定會垮掉,中國肯定會變成西方的,美國人這麼想的,歐洲人這麼想的,現在周邊國家都是這麼想的。實際中國不會走這樣一條道路,你要説清楚中國到底是什麼樣的問題,現在實際上在做是在做相反的道路,我們的知識界在做的是剛好相反的道路,它不是和其他國家大家求同存異,中國這個道理講的很透,但我們往往在國際關係上,利益層面追求的是共同利益,做得越大越好。
在知識層面我們追求把“異”放得太大,追求“異”而放棄“同”,所以,這個意義上,無論普世還是亞洲價值觀是我們必須做的一件事兒,因為中國不能偽裝成另外一個西方國家,因為你變不成西方國家。否則世界對我們是虛無的。現在有人説中國是世界的,世界是中國的?我認為,什麼叫世界?中國在亞洲都搞不定,你根本不要想出去,歐洲人、非洲人給你做點生意,你就是老大了?不是這樣的。中國特殊的地位,就是在亞洲幾十個周邊國家,在亞洲搞不定的話你根本甭想出去。不要有像義和團思想一樣的東西,好像經濟大了,我力量強了,中國就是老大了,我想好像沒有這樣一件事情。
(本文摘自作者在中國與全球化智庫舉辦的“2015中國與全球化圓桌論壇”上的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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