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瑋 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
當地時間6月8日,在德國巴伐利亞舉行的七國集團(G7)峰會發表聯合聲明,稱:“強烈反對包括大規模填海造島等意圖改變現狀的任何片面舉措”,未如多家日本媒體此前預言,“將明確譴責中國”,這本身説明,安倍的意圖並未完全達到。
按照日本共同社的評論,“G7峰會難題如山”,但是,“中國成為安倍G7議程的首要任務”。為什麼?一言以蔽之,安倍試圖借機渲染中國威脅,為突破專守防衛政策造勢。
安倍重新執政後多次強調,修憲是他“畢生的政治夙願”。此前,自民黨計劃制定明確主張創設國防軍、奉天皇為國家元首的修憲草案,2016年秋季提交國會討論,爭取2017年獲眾參兩院各三分之二議員支援,而後訴諸全民公決。但令安倍抓狂的是,對於修憲,民意始終反對多於贊同。今年日本廣播協會(NHK)上月進行的調查,支援修憲的比率只有28%,而且65%的受訪者認為第九條是憲法最主要條款。由於民意這道坎難以逾越,安倍政權便採取了被每日新聞等主流媒體稱為“迂迴戰略”的做法:修改安保相關法律,實質性改變專守防衛政策,使作為和平憲法支柱的第九條名存實亡。
5月14日,安倍內閣通過了由新制定的《國際和平支援法案》和《自衛隊法》等10個現行法修正案構成的《和平安全法制整備法案》,俗稱“10+1法案”,計劃最遲在8月上旬通過國會審議。但是,日本民眾對此普遍表示反對和質疑。6月4日,作為“參考人”出席國會憲法審查會的早稻田大學教授長谷部恭男、笹田榮司、慶應大學名譽教授小林節,更是明確表示“安保法案是‘違憲’的”。儘管安倍當地時間8日下午在德國慕尼黑的記者會上就此反駁稱,“確信”這些法案不違反憲法,但是,自民黨幹事長谷垣禎一在9日的記者會上卻對這些法案能否獲得國民支援表達了危機感,稱“無疑已經出現了略微嚴峻的形勢”,“批評性討論越發激烈”。由於憲法學專家指出安保相關法案“違憲”,在野黨方面加強了攻勢,原計劃6月24日國會會期結束前在眾院獲得通過似不可能。因此,執政黨計劃將會期延長1個月。
日本媒體在此問題上的態度也明顯分裂。《讀賣新聞》稱:“集體自衛權沒有違憲,政府和執政黨應該在國會上更加謹慎”,但《每日新聞》、《朝日新聞》則明確贊同憲法學者的意見。
毋庸置疑,實質性改變日本專守防衛政策的“迂迴戰略”受阻,是使安倍將南海問題視為其“G7議程首要任務”的根本原因。近日,日本自民黨印製了100萬份傳單,聲稱“中國的軍備力量急速增強,並且經常在尖閣諸島(中國釣魚島及附屬島嶼)附近巡航,給我們帶來很大的威脅”,此次竭力在G7“聯合聲明”中塞入“中國威脅論”,與之異曲同工。
當然,僅憑安倍那點能耐,尚難以使G7“聯合聲明”含沙射影譴責中國。安倍能夠達到這一目的,主要和美國的態度有關。今年1月29號,美國第七艦隊司令羅伯特·托馬斯聲稱,歡迎日本巡邏南海。美國國防部發言人科比表示:“我們同意托馬斯上將的説法,日本這一類的巡邏和活動是受到歡迎的。”同時,美國不斷強化在南海的軍事存在。至1992年,美國已完成從菲律賓撤軍。但2014年4月美國總統奧巴馬訪問菲律賓時,雙方簽署了新的軍事協議,使美國能夠再次留駐菲律賓。美菲軍演的規模也不斷擴大。今年4月20日開始的美菲聯合軍事演習,美軍派遣了6600人,為2014年的2倍。5月22日,美國副總統拜登在美國馬利蘭州安納波利斯的海軍軍官學校畢業典禮上發表演講時,批評中國在南海建造人工島並借此提出領土主權主張。安倍深知在南海問題渲染“中國威脅”,符合美國戰略。
不過,對除了美日的G7其他成員國即英、德、法、意、加而言,南海在地理上與它們非常遙遠,而且這5個國家都參加了中國主導建立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簡稱“亞投行”),更何況所謂的“中國威脅”本來就子虛烏有,所以它們無意與中國發生爭端。“聯合聲明”所以充斥強調“法治”和譴責“借助力量改變現狀”等“原則主義”的陳詞濫調,未能如安倍所願明指中國,與各國既不能不給美日“面子”,又不願明確和中國對立的立場有關。
不僅如此,雖然G7發表了顯示“團結”的“聯合聲明”,但甚至美日之間也分歧明顯。據日媒報道,奧巴馬政府對安倍政權的對俄外交已産生不信任感,要求安倍不得與俄羅斯改善關係。但是,在德國慕尼黑當地時間6月8日中午的記者會上,安倍表示希望年內實現俄羅斯總統普金的訪日計劃。安倍顯然很清楚,日本處於中俄兩國之間,如果完全迎合美國的對俄戰略,將使日本面臨“兩面夾擊”的風險。
不管安倍等如何費勁心機,不管G7是否貌合神離,中國的態度是一貫和明確的。5月26日,中國發表了題為《中國的軍事戰略》的國防白皮書,將“海上軍事力量建設”放在突出位置。6月9日,中國外交部表示,“中國對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南沙群島及其附近海域擁有無可爭辯的主權。中方在有關南沙島礁上搞建設完全是中國主權範圍內的事,任何外國無權干涉。” 毋庸置疑,中國不惹事,但絕不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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