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沃斯：李克強一道算術題傳遞中國信心

瑞士達沃斯，人口僅萬餘，卻因每年舉辦“世界經濟論壇”年會而舉世聞名。

這座歐洲海拔最高的小城，最早是作為滑雪勝地而知名。

“滑雪有三要素：速度、平衡和勇氣。這對中國經濟也有借鑒意義，就是要主動適應新常態，保持中高速增長，平衡好穩增長和調結構的關係，以壯士斷腕的勇氣推進改革。”在2015達沃斯年會開幕式上發表特別致辭時，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如是説。

意味深長的妙喻，得到了積極回應。李克強演講結束時，主持會議的世界經濟論壇主席施瓦布對現場的全球政、商、學界精英説：祝大家在中國經濟運作的軌道上順利前行。

“中國總理佔據達沃斯頭條”

國際媒體敏銳地感覺到中國在達沃斯聲音的強勁。

《“攸關命運的一年”，中國總理佔據達沃斯“頭條”》，這是路透社一篇報道的標題。

儘管有全球50余位各國政要需接待，但當地時間20日晚，身為東道主的施瓦布還是在最忙的時候第一時間歡迎李克強並誠邀他共進晚餐。

施瓦布表示，當前中國在國際政治、經濟體系中的作用日益重要。世界經濟論壇願拓展同中國的合作，支援中國在國際舞臺發揮更重要作用。

自1979年以來，中國一直與世界經濟論壇保持良好的合作關係，多次應邀派團參加達沃斯會議。但論壇對中國話題的關注度，卻從未像最近十年這麼高。

以2007年為例，年會主題是“變化中的力量格局”。按照施瓦布的解釋，所謂“變化”，最突出的特點就是中國和印度等國的發展正在改變著世界經濟和地緣政治格局。

在隨後幾年裏，雖然全球經濟先後經歷了美國次貸危機、國際金融危機和全球經濟危機的衝擊，而達沃斯論壇的“中國熱”一直持續升溫。

本屆年會的主題是“世界新局勢”，重點關注四個議題：增長與穩定、危機與合作、社會與安全、創新與産業。

“‘新局勢’，特點是亞健康、弱發展，”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世界經濟研究所所長陳鳳英認為。“後危機”時代，全球經濟進入了復蘇通道。但這條路的前景卻不明朗，特別是新興市場遭遇逆風，經濟增速普遍放緩，部分國家甚至出現經濟增速明顯下滑、金融市場動蕩等問題。

風險，也在政治、社會等領域積聚。施瓦布認為，世界已走到十字路口——一面是分化、仇恨，一面是團結、合作。

關鍵時刻，中國為世界新局勢貢獻怎樣的“中國方案”？

“達沃斯曾經是治療肺病的療養地，因為盤尼西林的發明而轉型，”李克強21日在年會開幕式上發表特別致辭時，從達沃斯的歷史引申，“世界也需要新的‘盤尼西林’來應對新挑戰。”

李克強為應對全球新局勢提出三大主張：面對複雜的國際局勢，要堅定維護和平穩定；面對多元的世界文明，要共同促進和諧相處；面對多變的經濟形勢，要大力推動開放創新。

《瞭望》新聞週刊記者注意到，本屆年會有不少完全圍繞中國設置的議題，包括“中國前景展望”、“中國對外投資展望”、“中國經濟發展評析”等。

“李克強在達沃斯發表致辭，反映了中國力圖塑造全球議題的積極外交政策，”美國智庫“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中國問題專家斯科特·肯尼迪説。

國際媒體的“新常態思維”

1月20日，中國國家統計局局長馬建堂在北京召開的新聞發佈會上公佈，2014年中國國內生産總值按可比價格計算比上年增長7.4%。

在達沃斯年會上，“7.4%”這個數字也時常被提及。世界經濟論壇中國區執行董事施力偉評論道，這一數據顯示了中國經濟再平衡的方向，“中國領導層著力推動經濟可持續增長，向全球價值鏈上端移動，並且更加注重創新驅動。”

國內外媒體關於中國經濟增速的報道中，大多會同時突出另一事實：該增幅是近24年來的最低值。BBC、CNN等知名媒體都以“中國經濟放緩”為題做了滾動報道。

北京的經濟數據發佈現場有一個細節。當記者追問中國經濟增速會否進一步放緩時，馬建堂微笑著回應：“（這）不能説悲觀，你這是缺少新常態（思維）”。

李克強在達沃斯年會特別致辭中講了一道算術題，“中國經濟規模已居世界第二，基數增大，即使是7%的增長，年度現價增量也達到8000多億美元，比5年前增長10%的數量還要大。”

不一味追求速度，可以騰出手來推進結構性改革。

在觀察中國時，一些國際媒體也開始有了“新常態思維”。英國《經濟學人》雜誌網站20日刊出分析文章，用“目光短淺”一詞形容外界對中國增速放緩的過度關心。“透過GDP數字觀察，中國經濟增長正逐漸變得更加均衡，”文章説。

這符合中國領導層對經濟“新常態”的謀劃：逐步構建“雙中高”發展棋局——經濟增速“換擋”過程中，由長期高速增長轉為中高速增長，經濟發展水準由低端向中高端邁進，經濟結構實現再平衡，積極化解風險，確保中國經濟列車行穩致遠。

“當中國經濟增速回歸穩健後，通過實施改革並設定可持續的增長目標，中國下一階段的經濟繁榮已有清晰藍圖，”英國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公司IG集團市場策略分析師埃文·盧卡斯説，“改革舉措表明，中國中央政府尋求穩定市場預期、鼓勵可持續增長、激發私營企業活力。”

“全面深化改革”，正是世界矚目中國的另一焦點。2014年被稱為中國全面深化改革“元年”。改革開局如何，外界高度關注。在達沃斯年會上，李克強向世界介紹中國深化改革舉措和取得的成果，展示中國深化改革的“成績單”。

李克強在致辭中説，中國經濟要實現“雙中高”，必須用好政府和市場這“兩隻手”，開啟“雙引擎”。一是打造新引擎，推動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二是要改造傳統引擎，重點是擴大公共産品和公共服務供給。

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李稻葵認為，第一個引擎意在調動更大範圍的市場力量，關鍵詞為“創新”。第二個引擎強調政府作用，如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的提供，關鍵詞是“服務”。

國際媒體還從論壇年會的中國與會人員名單裏讀出了“創新”的深意。彭博社的報道特別以“阿里巴巴、華為”作為小標題：“作為支撐李克強講話的論據，中國新經濟的代表人物——阿里巴巴集團董事局主席馬雲和華為公司總裁任正非——也參加論壇年會。”除宏觀經濟話題外，年會還專門針對這兩位中國知名企業家設置了兩場會議，請他們分享商業理念。

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高級研究員尼古拉斯·拉迪在他的新著《民進國退》中説，“中國新一屆領導班子有可能會進一步提升市場力量的作用”，“如果加強市場的作用，使中國能夠繼續跑贏全球經濟增長並在全球經濟中發揮日益擴大的作用，就需要對中國的制度安排進行重要的改革，尤其是國家在經濟中的作用。”

“2015年是改革的爆發年，我們將看到更多改革措施陸續出臺，看到更多改革成果，”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世界發展研究所副所長丁一凡説，李克強在達沃斯年會闡述中國深化改革的指向，給世界帶來更多期待。

未來，擴大互利共贏匯合點

1月22日，瑞士蘇黎世。曙光中，當地最繁華的班霍夫大街（Bahnhofstrasse）上，一列有軌電車駛過，車身上可見“HUAWEI（華為）”的大幅廣告。華為作為瑞士電信的合作夥伴，正幫助瑞士人享受更快速的網路服務。

中國企業在這個歐洲國家發芽壯大，是中國經濟全球影響的一個縮影。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測算，2014年中國經濟增長對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率是27.8%。施瓦布則預計，2015年中國仍可能是對全球經濟增長貢獻最大的國家。

中國的影響力在達沃斯得到充分體現。李克強發表特別致辭時，在座的有瑞士聯邦主席索馬魯加、比利時國王菲利普夫婦、塞爾維亞總理武契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拉加德、世界銀行行長金墉，以及全球政、商、學等各界2000多人。

聽完致辭，拉加德第一時間作出積極反饋，“我已親自向李克強總理表示敬意，演講太精彩了。”

澳大利亞前總理陸克文用流利的漢語對《瞭望》新聞週刊記者説，“我特別喜歡他談到中國改革的一些故事，講得非常有內容，也有味道。他現在正在瑞士，也談到了滑雪方面的比喻，講得非常好，其他的老外都聽得懂，也認識到他的重點是什麼。”

多位經濟學家表示，此次李克強的演講及時傳遞了中國改革的決心及實施路徑，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外界對中國經濟增速下降、部分領域隱藏風險的擔憂和疑慮。

就在發表特別致辭前，李克強還和出席世界經濟論壇的國際工商理事會代表們對話，直言不諱地回答了全球商界“大佬”關於中國改革、應對經濟風險、氣候變化和融入全球金融市場等熱點問題，李克強發出了中國歡迎外國投資者的熱情邀請，並堅定表示中國將繼續構建開放型體制，探索準入前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管理模式，擴大服務業對外開放，進一步放寬外資準入。

美國哈佛大學教授羅伯特·勞倫斯表示，李克強的致辭是他此次達沃斯之行最為關注的活動，中國經濟通過改革將實現産業升級，市場化更為徹底，隨著創新經濟、數字技術的比重增加，經濟增速放緩對中國的競爭力不會産生較大影響。

勞倫斯長期研究貿易政策，上世紀80年代早期就到過中國。他認為，李克強的致辭不僅能消減外國投資者對中國市場環境開放程度不足的擔憂，還增強了各方攜手挖掘商業潛力、共用中國改革紅利的信心，尤其是在高新産品貿易投資領域，進出口雙方都有壁壘逐步消除的利好。（記者陳二厚尚軍袁震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