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丙奇：奧運貢獻獎都取消了，高考貢獻獎呢？

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近日發佈《中共國家體育總局黨組關於巡視整改情況的通報》。《通報》稱，深刻認識金牌至上的政績觀扭曲體育精神的危害性。同時，體育總局取消了亞運會、奧運會貢獻獎獎項的評選，對全運會等全國綜合性運動會只公佈比賽成績榜，不再分別公佈各省區市的金牌、獎牌和總分排名。

這被認為是淡化“金牌至上”，朝“全民體育”回歸的重要舉措。體育本就具有競技色彩，奧運會則是體育最高的競技場，可現在就連體育也取消奧運貢獻獎評選，筆者由此想到，我國各地一直保留的高考貢獻獎是不是也應該全部取消。

在網路搜索中，輸入“高考突出貢獻獎”，馬上會出現幾十萬個頁面，每年都表彰高考的地方，不在少數，有集體貢獻獎，有單科貢獻獎，有個體貢獻獎，還有組織工作獎等等。總體看來，在省級層面，基本都沒有表彰活動（即使表彰也主要是在組織工作層面，比如高考工作特殊貢獻獎），比較熱鬧的是市縣層面。

這與目前的高考格局比較吻合。眾所週知，教育部和各省市都已發文，要淡化高考升學率，不能再對各地區、學校的學生升學情況進行排名，甚至將公佈升學率，對升學率排名視為違規，但對於地級市層面組織的高考表彰，上級部門基本的態度卻是睜只眼閉只眼。

其中的原因耐人尋味。首先，雖然政府部門在文件中重申不強調升學率，可是由於升學評價制度沒有大的變革，整個基礎教育，尤其是高中教育，還主要是圍繞升學率轉。各市縣在同一省內瓜分高考錄取指標，在地級市、縣層面，表彰高考突出貢獻，有很強的動因。很多地方擔心取消這一獎勵，會嚴重影響學校積極性，導致當地的升學率下降，落後於周邊地市。

其次，雖然學校圍繞升學率指標辦學，苦不堪言，可是，真要取消高考突出貢獻獎這類獎勵，一些高考大戶，是明顯反對的，因為這樣一來，學校和教師個體就少了一筆數額不小的收入——以往，帶高三年級出成績，一個人可以獲得獎勵好幾萬元，如果獎勵取消，教師的收入不就大大減少了嗎？

在現實中，還有一種情況是，地方並不舉行頒獎儀式，但卻把高考獎勵按事先的“指標考核”約定（當地政府先下達高考升學指標，達到指標之後視超額完成情況獎勵），劃撥給學校，再由學校對教師論功行賞。

由此可見，要取消高考突出貢獻獎勵，恐怕比取消奧運貢獻獎還難——奧運貢獻獎，只要國家層面不評選，地方也就少了比拼的積極性，可是，高考升學，國家層面、省級層級已反覆強調不公開升學率、不比拼升學率，但越到基層，越是強調升學率，因為升學率是地方政府管理學校，學校管理老師的重要抓手。從這一角度説，我國教育的競技化程度，比體育的競技化程度更甚。

要取消各地的高考突出貢獻獎勵，一方面，國家和省級層面，應該深入推進高考、中考考試招生制度改革，打破單一評價體系，建立多元評價體系，這是讓基礎教育擺脫應試教育的關鍵所在。否則，只是要求各地、各校不比拼升學率，效果只會是“南轅北轍”。

另一方面，應該改革教師的薪酬制度。目前不少高中學校實行的基本工資+獎金+津貼的薪酬體系，將獎金的評定權掌握在行政部門，會導致行政評價干涉教師評價，也會引導教師為獲得獎勵，必須圍著行政指標轉。各地應該把目前的高考貢獻獎勵經費，作為學校的辦學經費撥付給學校。

而且，對教師的優秀獎勵，應該立足於教育教學的真實貢獻，應採取教師同行評價方式，關注教師在教育教學中的創新、對弱勢學生群體的幫助，即便是升學貢獻，也不該是獎勵升學率高、學生考進名校的重點中學優秀教師，而應該獎勵那些關注弱勢學生群體、幫助他們提高成績多的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