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蒙：巴黎恐怖案經驗教訓多

姚蒙 法國資深媒體人

引起世界關注的巴黎恐怖襲擊案終於在血泊中落幕。但由此引起的思考卻遠遠沒有結束。被稱為“法國9.11事件”的這一恐怖襲擊案雖有許多“法國特色”，但許多問題足以引起我們的廣泛重視。

土生土長卻倒戈殺人

涉案的幾名恐怖分子竟然都是法國出生的年輕人，他們本該受到典型的“法式民主教育”，具有法制、寬容、文化多元的眼光，但事實上卻成為伊斯蘭極端主義信徒與殘殺無辜、扼殺言論自由的恐怖分子，這與以前單身作案、殺死許多軍人、平民、猶太人的梅拉赫完全一樣。這説明法國教育體制、社會體制與文化融入體制存在很大問題。官方主張的民主、法制、多元、寬容與人權等意識形態無法抵禦宗教極端主義思潮的影響。由此而言，這一形象值得引起所有法制國家的警惕：即一個社會如何保持其主流意識形態與社會思潮的優勢地位？又如何有效抵制各種極端思潮、特別是宗教極端思想的滲透與影響？

要充分重視刑事犯向恐怖分子的轉化

這些法國極端分子都曾經是罪案纍纍的普通刑事犯，有著搶劫、偷盜、暴力、販毒等厚厚的案底。同時他們也都在學校表現差勁，沒有受到良好的教育。

這就給我們提供了犯罪者一個清楚的心路歷程：普通刑事犯、加上知識水準低下會給宗教極端思想的侵入提供良好條件，因為刑事犯罪就是藐視社會法制與秩序，無良好教育的頭腦更容易接受極端思想而將犯罪衝動引向一個宗教目標。法國近年來治安惡化，司法系統運作不良，對犯罪者只是判刑（常常輕判）而無有效的教育及道德感化，使犯罪者不僅不引以為戒，還越來越具有仇視社會與主流文化、主流意識形態的傾向，從而非常容易接受伊斯蘭極端思想的影響。

另外，社會經濟不景氣，失業率高，一批這樣的外國裔子弟更容易遭到排擠，容易對社會産生絕望情緒。如這次殺害女警、屠殺超市無辜者的庫裏巴利曾在2009年作為郊區青年代表受到當時總統薩科齊的接見，他還表示如果總統能幫他找到一份工作就好了。隨後又由於一系列嚴重偷盜犯罪而被關入監獄，認識了庫阿奇兩兄弟，同時接受了伊斯蘭極端主義思想成為極端分子。法國一份官方報告就指出，大部分成為伊斯蘭極端分子的年輕人都是在監獄裏完成這一轉化的：因為獄中關著伊斯蘭極端分子的領導人Ị這一現象足以引起法國乃至其他國家的重視。

國際勢力的影響是重要外因

從事巴黎襲擊案以及此前幹下恐怖活動的這些法國極端分子均與國際恐怖主義網路有密切聯繫。他們都出過國，去過敘利亞、伊拉克等地接受軍事訓練，經受戰火考驗。雖然還很難説這些人直接受伊斯蘭國際恐怖主義網路如基地組織等指揮或領導，但他們的所作所為卻體現了這些網路與組織所最希望看到的“全面戰爭”，他們自己也毫不諱言與這些組織的聯繫。法國警方還就武器等恐怖行動的後期網路做進一步調查，但可以這麼説，沒有國際網路的支援，即使要搞恐怖活動也是很難的。由此看，反恐的國際合作就顯得越來越重要，而一國情報、治安部門也應當將重點放在追蹤國內、國外恐怖勢力的聯手上。

正常社會如何防止恐怖襲擊？

説到“全面戰爭”，這是法國乃至大部分正常的國家均防不勝防的。人們不可能在每一個敏感部門、敏感場所、旅遊景點甚至每一個報社出版社、每一個超市都派警察站崗。而法國這樣的西方國家更沒有街道里弄、人民群眾的聯防，因此，如何應對可隨時出擊的伊斯蘭極端分子確實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大問題。其實不僅在法國，在中國也出現過的街頭殺人、火車站斬客、公交車放炸彈等，均是極端勢力慣常的做法。但加強社會治安、對人們流量大的地方加強監控與警力部署，再輔之於動員社會力量提高警惕，應當是起碼的措施。對法國而言，尤其要加強治安、不僅威懾恐怖分子，更要嚴厲打擊各類犯罪現象，嚴懲罪犯。

此外，強化國內各治安部門、情報部門的聯繫同時加強反恐國際合作應是提高反恐效率的必然途徑。

如何監控重要的極端分子值得思考。

法國《費加羅報》週五刊出一篇文章指出由於法律體系問題，當局對已經服刑期滿出獄的極端分子很難作時時監控，因此就給他們再次動手實施恐怖行動提供了可能。這個問題其實並不是法國才有，存在伊斯蘭恐怖主義威脅的任何國家都有這樣的問題。解決方案可能還是必須加強追蹤與監控，將資金、人力用在這一主要的威脅上才能有效預防巴黎恐怖襲擊案之類的事件發生。

如何總結經驗教訓很重要

發生恐怖襲擊案之後，人們思考的方向必須清晰、準確才能做到良好的認識、真正的預防。

巴黎襲擊案發生後，有些評論與思考的方向竟然是質疑《查理週刊》嘲笑伊斯蘭教的做法，認為是這樣惹惱了伊斯蘭教與穆斯林，才遭致了殺身之禍。殊不知不管有沒有《查理週刊》這樣的報刊，極端勢力都會下手：梅拉赫專挑法國軍人、猶太人學校下手，庫裏巴利向指揮交通的女警察開槍、有屠殺猶太人超市的無辜者，這總不是由於漫畫諷刺的緣故吧？聯想到中國昆明極端分子砍殺無辜乘客，難道也是有誰言論侮辱了伊斯蘭先知？對於這些宗教極端勢力而言，他們實施恐怖主義有其明確的政治與宗教目的，《查理週刊》向來是一本諷刺嘲笑的雜誌，雖然有時言論出格，但無論如何都不應受到如此殘忍的屠殺，尤其是在爆發法國大革命、最早提倡人權與言論自由的國度。該雜誌諷刺、嘲笑過許多宗教與宗教人物，嘲笑過更多的政界、經濟界等有名人物卻從來沒有遭到如此的對待。這本身就很説明問題。要清楚看到，宗教極端勢力的目的就是要讓人感到恐懼，這，才是此次襲擊案的真正目的。

對付恐怖主義分子對應手段須堅決

巴黎襲擊案後，法國動員了全國最精英的警力進行追蹤、搜捕與出擊，令人印象深刻。但在襲擊案發生之際，警方的對應還暴露出了速度緩慢、反擊無力等弱點。現場多名警察竟然沒有用武器及時反擊（法國警察隨身都攜帶槍支），而案發現場在市中心地區，警察也沒能及時追蹤、追擊，不能不説是敗筆。幸好隨和的大規模圍捕顯示了警察與憲兵的效力，負責真要讓人感到遺憾了。從巴黎這次襲擊案可以看到，司法當局與人們的迅速、堅決反擊是遏制恐怖分子行動的不二法門。

最後，法國總統及其政要均表示：伊斯蘭極端分子不等於伊斯蘭教本身，而兩名極端分子兄弟所在的清真寺負責人也表示譴責他們的暴力行徑，説明人們應當劃清伊斯蘭教與極端分子的界線，絕對不能混淆目標、陷入不同文明之戰之類的邏輯。這是十分危險的。

總結世人矚目的巴黎恐怖襲擊案，旨在有效防止這類血腥事件的發生。願正義勝利、無辜死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