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風田：讓資本到農村去

2014年是農村土地制度改革取得突破性進展的一年。《關於引導農村土地經營權有序流轉發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意見》等一批重要文件出爐，年底召開的農村工作會議也透露出更加明確的政策資訊。2015年，隨著土地改革政策逐步開始落地，將釋放出巨大的改革紅利。

近日，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教授鄭風田針對農村土地改革接受了中國網記者專訪。

中國網：12月22日至23日召開的中央農村工作會議討論了《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進一步深化農村改革加快推進農業現代化的若干意見（討論稿）》，透露出了哪些政策資訊？

鄭風田：第一，會議強調，推進農業現代化，要堅持把保障國家糧食安全作為首要任務。2015年中央“一號文件”的主題會圍繞農業現代化展開，很多媒體稱之為新型農業現代化。

第二，中央農村工作會議要求，發揮好新型城鎮化對農業現代化的輻射帶動作用。我們曾經一提到城鎮化，就是從農村到城市，實際上，怎麼才能帶動城市到農村發展，這是李克強總理一貫的主張。今年初的“三個一億人”方案中就提出要引導約1億人在中西部地區就近城鎮化，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輻射，從農村直接到京上廣這樣連根拔起實在太不方便，只有就在農村的農民集中一塊居住區，變成小城鎮，這也是大家認為幸福感最強的一種方式。

第三，會議還提出要挖掘農民這個最大群體的消費潛力，可以更好發揮消費的基礎作用，農業農村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落後，有巨大新增投資需求，用好這個空間，可以更好發揮投資的關鍵作用。通過農村的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品的改進，通過農民消費品的支出，讓資金從城市向農村流動，提高整個國家的發展水準。打破資本要素單純從農村流向城市的單向迴圈，縮小城鄉差距。

中國網：土地制度改革一直是社會各界關注的焦點之一。在農村工作會議上，關於這方面的政策是否有一些新動向？

鄭風田：目前土地改革主要是落實十八屆三中全會的相關政策，一方面今年國家深改辦已經出臺兩個文件：9月29日，中央深改組第五次會議審議了《關於引導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有序流轉發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意見》、《積極發展農民股份合作賦予集體資産股份權能改革試點方案》。12月2日，中央深改組第七次會議審議了《關於農村土地徵收、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宅基地制度改革試點工作的意見》。

總體來講，改革思路有兩點：第一，不能片面追求流轉，避免“非糧化”和“非農化”，土地改革不能犧牲農民利益，這是一直以來農村土地改革所強調的；第二，農業部已經承諾五年完成擴大試點工作，今年是第二年了，所以一定要加快腳步，確保五年內完成；第三，建立公開的土地市場，要進行土地改革，就必須要建立公開市場，讓城鄉土地統一交易。

中國網：在土地改革過程當中要如何保障農民利益？

鄭風田：根據深改組的要求，這一次土地改革要以農民權益為先,堅持土地公有制性質不改變、耕地紅線不突破、農民利益不受損三條底線。以農民權益為先，就是不能替農民做主，流轉土地必須要經過村裏每一個農民同意，讓農民自願，這一點很重要。雖然我國農村的土地是集體所有，但是集體也沒有資格把農民的土地流轉出去，只有農民本身才有這個權利，這才是最核心的。

中國網：這一輪改革意在讓農村土地活起來，這就面臨土地增值利益如何分配的問題。土地增值收益如何分配，國土部並沒有出臺具體的管理辦法。您認為怎麼分配是比較合理的？

鄭風田：現在，農村土地最“肥”的一塊就是農村集體經營建設用地，但目前這一塊全國總數不是特別大，甚至很多地方是沒有農村集體經營建設用地的，只有在長三角、珠三角或者是大城市的郊區有。

如果農村集體經營建設用地直接入市會産生很大的收益，核心是通過治理結構讓農民從財産中能夠受益。加快農村股份合作制的建設，農村集體資産的管理，作為農村集體資産的管理，對財産進行摸底，讓農民成為真正的股東，那麼土地如果增值了，農民才能夠分紅，才能真正的受益。

中國網：雖説農民對所承包土地不具有法律産權，但是土地是農民賴以生存的物質基礎。土地增值的收益，如何真正讓農民收益而不是某些“代言人”？

鄭風田：一方面，尤其是外來工商資本進入農村，要杜絕跟當地基層政府的千絲萬縷的聯繫，必須加強更多的監控措施，防止侵害農民利益；另一方面，完善農村股份制，農民以土地入股，合作成立公司，獲得分紅。

現在中央政府承諾了保護農民，一方面要加強農民的宣傳教育，另外一方面，要治理結構非常重要，怎麼才能成立一個比較好的治理機制，確實是一個問題。

中國網：這一輪新土地改革，農村經營性集體建築用地是非常關鍵敏感的問題。目前主要界定為鄉鎮企業用地，這樣的界定是不是很清晰？

鄭風田：農村經營性集體建築用地確實是比較敏感的，所以先拿出這部分來進行試點，穩妥推進，循序漸進，如果讓所有農村建設用地入市，風險會比較大。

現在各地方的農村土地改革試點已經很成熟了，尤其像經營性建設用地已經試點了十幾年了，深圳在大規模試點。

目前，農村土地改革試點的核心就是要步子再大一點，試點面積可以擴大，另外，經營性用地的試點如果針對所有的建設用地的話，試點效果應該是不錯的。

所以，這一塊“蛋糕”，留給基層政府多少，留給鄉鎮和村級多少，留給農民多少，都需要好好研究。過去都是縣級政府吃獨食，農民拿的很少，現在讓農民多拿一點，但不代表讓農民吃獨食，不能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土地升值，是因為城市的發展，所以土地的增值收入，一部分歸農民所有，另一部分應該通過稅收的形式進入財政，搞各種各樣的基礎設施建設，這才是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