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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帕爾哈提和庫爾班江聊新疆

發佈時間: 2014-11-08 11:05:16  |  來源: 新京報  |  作者: 胡涵 王蘊懿 李想 王嘉寧  |  責任編輯: 毅鷗

當帕爾哈提使勁兒不讓汪峰抬起他的左臂、宣佈他晉級,很多人覺得,“老帕”不僅僅是個參賽者;當庫爾班江説,《我從新疆來》這本書不是我寫的,是和100個新疆朋友寫的,至少也能讓人知道,他出書的意義。帕爾哈提、庫爾班江,關於成名、關於新疆,他們發出了自己的聲音,這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卻是最真實的聲音。

對話人物

帕爾哈提:我不是名人,我是毛驢兒

帕爾哈提:維吾爾族,1982年7月24日生於新疆烏魯木齊,2005年組建酸奶子樂隊,此後,他和樂隊經常出國演出,在歐洲多國享有一定知名度。今年10月7日,在中國好聲音第三季總決賽中獲得亞軍,被評價為“三季來最特別的好聲音”。

庫爾班江:誰在給新疆貼“暴恐”標簽?

庫爾班江·賽買提:維吾爾族,1982年9月14日生於新疆和田,攝影師、獨立策展人,曾參與第二季《舌尖上的中國》拍攝。去年年底自費拍攝《我從新疆來》的攝影專題,尋找在內地生活、工作的新疆人,記錄他們的故事,今年10月專題出版。獲得各界關注。

關於成名    

我洗澡時比在舞臺唱得好

  庫爾班江:我的書出版以後,有個媒體問,庫爾班江你是個名人了?但我還是我,想坐公交就公交,想坐地鐵就地鐵,但帕爾哈提你可能不行了吧(笑)。

  帕爾哈提:我應該也可以坐地鐵(笑),變化絕對有。不過我的頭髮是自己推的,去一次理髮店,後面圍好多人,太嚇人了。

  庫爾班江:可能現在全國人都知道帕爾哈提,你是明星了。

  帕爾哈提:其實這是個尊重。我上臺唱歌的目的不是當明星、掙錢、贏得名聲,我的目的是,我唱歌能給人家一些東西,這是我的責任。

  庫爾班江:其實新疆比我們優秀的人多得多,只是可能我們做了點事。

  帕爾哈提:好多年前我在俄羅斯看過一個歌手的演唱會,我心目中他是一個明星。他一上臺大家就鼓掌。結果他説,你們別鼓掌,我有話跟你們説,你們中間有沒有醫生護士?舉個手。有沒有老師、軍人?有沒有賊,有沒有黑社會?

  庫爾班江:黑社會?

  帕爾哈提:還真有(笑)。這個歌手説,我站到這個舞臺上,燈光追著我,但我曾經也是軍人,也當過醫生。我為什麼唱歌?我喜歡唱歌,我火了,就給你們唱,但其實我也是個普通人,跟你們一樣。你們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情,我也是。如果沒有你們,這東西誰來聽?當時我在場下覺得,太偉大了,哪有明星的概念,只有職業不同。

  庫爾班江:就好像有人説,庫爾班江你寫了本書,我每次都要跟人解釋,這不是我寫的書,是我和100個新疆朋友共同寫的。

  帕爾哈提:我認為我就是幹自己的事情,就這麼簡單,大家把我弄得像神仙一樣的,我要的不是這種感覺,説白了,我覺得我洗澡的時候比在舞臺唱得還好。

  庫爾班江:還有一個原因,你是名人了,確實有人會給你貼標簽,“你們是名人,代表維吾爾族的新一代,或者新疆新一代”。我是攝影師,通過影像表達態度,我的態度是扎紮實實做事,如果説我要對得起新疆人民,對得起維吾爾族,這個就太大了。

  帕爾哈提:對,我們只是出來做事兒的,我覺得我就是小毛驢兒(笑)。

    關於新疆    

地域不該有特殊標簽

  庫爾班江:你在好聲音唱歌時喜歡摸著後腦勺説話,這是習慣動作嗎?

  帕爾哈提:我父親喜歡摸我頭,每次跟我説事,他就摸我的頭。後來,父親住院的時候,我看著他越來越不好,有天一下就哭出來了,那個時候,他就摸我的頭,摸了三次,説沒事,我走之後你媽在,媽媽不在了你姐姐在,你不是孤獨的。他走之後,我就經常自己摸摸頭,變成了習慣動作。

  庫爾班江:這個其實是很深的,就算父母不在我們身邊,但他們的靈魂一直是在支援著我們。現在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和溝通,不像父母那年代那麼簡單。

  帕爾哈提:咱們父母簡單是簡單,苦。

  庫爾班江:父母那年代,坐火車到北京要四天四夜,買不到臥鋪票還要站著,回來以後腿都站腫了。就生活的便利來説,我們很幸福,但人與人之間的事,我們要累得多。

  帕爾哈提:私人來説,我不太在乎這些東西。

  庫爾班江:但不得不承認,這兩年,大家對新疆的誤解是越來越深了。

  帕爾哈提:我每年夏天都會去國外,在其他國家也是那種感覺,覺得新疆不一樣,但出了國大家都不一樣啊。有那種狹隘視角的人我覺得他還是多學一點東西吧。

  庫爾班江:希望大家能明白,新疆是個地域名稱,就像北京、上海、河南,但當這個地域承擔很多負面消息的時候,對於生活在內地的我來説,我會覺得有點不舒服。

  帕爾哈提:還有很多標簽的東西,新疆音樂就是跳跳舞唱唱歌?“掀起了你的蓋頭來”?不是那個,那是很小的一部分,代表不了整個新疆。有人説我唱了這首歌以後,對新疆音樂的概念都變了,其實這些東西一直都有,搖滾啊都有,問題是你沒有好好找過。

  庫爾班江:我們把新疆拿掉以後,放在任何二線三線城市,你會發現都是一樣的,還有我的書,大家把“新疆”兩個字拿掉,這書裏就是普通人的故事,我想表達的就是“相同”,而不是我們有什麼不同。

   關於誤解    

“你們上學是騎馬嗎”

  庫爾班江:現在怎麼説呢,因為沒有交流,沒有溝通就沒有共識,有些誤會和誤解的起點就是你不理解。我不知道中國好聲音有沒有問,你有沒有民族服裝?

  帕爾哈提:這個沒有。

  庫爾班江:我遇到過,編導説你能否穿民族服裝?我説你眼裏的民族服裝是什麼?他們直接給我上的是跳舞的那種服裝,幸福的是沒給我手鼓(笑)。我説生活中,我不是這麼穿的,你不要把我當一個猴子行嗎?

  帕爾哈提:也不是他的錯,就是不了解。

  庫爾班江:有些學生到了內地上學,他的同學會問,你們上學是騎馬嗎?

  帕爾哈提:駱駝,他們説新疆人騎駱駝,但是在烏魯木齊市中心,停車位上一個駱駝在那兒?這不可能的(笑)。

  庫爾班江:這種不舒服你説不出來,你也沒有資格去説別人什麼,每個人怎麼想是他的自由。這個也是人類的一個共性,尤其在昆明暴恐等事件之後,一些群體會被貼上特殊的標簽,美國也有,“9·11”之後有人也給很多穆斯林打上了“恐怖分子”的標簽。

  帕爾哈提:有人説是我們打開了了解新疆的大門,其實這個門不是我們開的,我們就是認真做事情而已,這個門是被發現的。

  庫爾班江:對,我不要求你怎麼樣,但是我們要求我自己,把自己做好。比如我覺得你的粉絲完全是出自對音樂的熱愛,是對你這個人的認可,這不知不覺起到了一定作用,就是讓別人了解維吾爾族,讓他們知道新疆也有國際化的音樂家。

  帕爾哈提:對,音樂是沒有地域的。溝通的問題是我們要怎麼去做事,年輕人不能總在家等、抱怨。

關於未來

心裏想什麼 才能遇見什麼

  庫爾班江:去年中國好聲音就找過你,你拒絕了,但是今年關於新疆的負面消息太多了,現在終於有正面的了。

  帕爾哈提:負面的我覺得就儘量不説,越提人家越有想法。我就想現在有了條件,能做一些以前想做不能做的事。

  庫爾班江:比如你上次提的那張專輯?

  帕爾哈提:對對對,比如唱片,好多人去錄影棚裏錄歌,我就想,為什麼不去大自然錄呢?大自然很安靜,鳥的聲音,蒼蠅的聲音怎麼了?都很自然的東西。

  庫爾班江:這個唱片我們以前就討論過,這是難度很大的一件事。

  帕爾哈提:好多人説不能做,我就説現在能做。而且現在新疆的旅遊業差不多死了,那麼漂亮的地方,那麼好,新疆也有13個民族,各個民族有各個的特色,沒人去發現。

  庫爾班江:幾年前你説的時候我就特別激動,我們可以七八台機器一起來,同時剪輯和聲音一塊兒完成,一次性完成,在大自然裏錄唱片至少我是沒聽説哪有在做的。

  帕爾哈提:國外應該有,國內我不知道,我想去伊犁,去雪山上搞一個大播音帳篷,攝影、錄音全在雪山前面。唱片可以維吾爾語、哈薩克語、柯爾克孜語都有,比如説錫伯族哪個人唱得好,能表現出自己民族的東西,好,我給你做音樂,漂漂亮亮的讓你唱。也不需要時間,七八年也行,一年也可以。

  庫爾班江:我跟你不一樣,我是急性子,我接下來就要把“我從新疆來”做成紀錄片,我已經構思了新的敘事方式,接下來一年兩年我都要做,至於什麼時候能做成,那要看真主允不允許,但準備要做好。

  帕爾哈提: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我在烏魯木齊有很多朋友現在都意識到這一點,有的甚至辭掉電視臺工作出去創業、學習。

  庫爾班江:對,今年我最感慨的就是實現了“越努力,越幸運,越勇敢,才能有改變”,甚至把新書發佈會開在了人民大會堂,我相信沒有不可能。

  帕爾哈提:只做自己該做的事情,生活就完美了,説我必須改變這個民族,必須改變這個國家,這個我們做不到,不是我這個層面能思考的問題。

  庫爾班江:我們還是需要改變自己,其他的,就尊重規律。對未來,必須要樂觀。

  帕爾哈提:那肯定要樂觀,你心裏面想著什麼,你才能遇見什麼。

  同題問答

  新京報:2014年,你個人最大的變化是什麼?

  帕爾哈提:今年太經典了,我年初本來跟女兒一起合作畫畫,準備給她辦個畫展。後來就參加了好聲音,結果我的生活一下就變了,三個多月沒回家,回頭想,最大的收穫就是認識了汪峰老師和很多朋友,挺忙,也挺有意思的。

  庫爾班江:去年我從十二月份到現在也是不停地跑,從我接觸的這500多人身上學到很多東西,他們給我起到一種鏡子的作用,就讓我反思自己,讓我更容易理解別人。

  新京報:2014年,在國家和社會層面,最讓你印象深刻的變化是什麼?

  帕爾哈提:我以前就是搞音樂搞唱歌的,今年看到了大家的反應,大家很喜歡我的歌,我就相信自己了,原來大家還是喜歡實實在在的東西,真實的東西還是有價值的。

  庫爾班江:以前我在網上交流覺得經常會有極端的聲音,但我今年拍東西就發現,其實我們所有人都是渴望溝通的,都希望有一個健康交流的渠道。

  新京報:你對國家未來最迫切的期待是什麼?在你看來,這種期待大概何時可以實現?

  帕爾哈提: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兒我都不知道,也沒有什麼期待的,我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國家、民族的概念太大了,我不敢説。

  庫爾班江:作為一個個體,我們都談不到國家、民族那麼大,如果要是期待什麼的,我今天學會五個漢字,明天我期待能學會六個,這個期待只能是給自己的。

  新京報:如果幸福指數是從一到十,你給自己現在打幾分?為什麼?

  帕爾哈提:我寫過一首歌,大意是有人把錢當做幸福,有人把當官當幸福,但你本身的東西你都不在乎,只看外面的東西,幸福就是空虛的,其實幸福特別簡單,像和平、健康和愛。

  庫爾班江:帕爾哈提對幸福的理解我是贊同的。還有就是我做事生活工作各個方面遇到的挫折,我覺得這也是幸福,這個是內心感受的東西,我不知道怎麼打分,還是你們來給我打分吧。

  新京報:請用一句話評價對方。

  帕爾哈提:我是2010年認識的庫爾班江,他是特別簡單、偉大的一個人,他是幹事的人。對了,他能在海拔4000米的地方呆幾個月沒有高原反應,作為戶外愛好者,我很佩服他。

  庫爾班江:帕爾哈提不只會唱歌,他的畫也非常出色。我從不説帕爾哈提是唱歌的,誰説他是唱歌的我跟誰急,唱歌動動嘴皮就可以,但藝術家是發自內心地表達對社會和世界的理解與態度。

  認識這麼多年,他從新疆的飯店裏唱歌到現在,態度沒有變化過,欣賞不欣賞在於你,他就真真實實地唱,不會糊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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