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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談文學中的親情困擾

發佈時間: 2014-12-30 14:52:13  |  來源: 中國網  |  作者: 張林  |  責任編輯: 張林

李彥 (加拿大):情困可能疏解于筆端

幾年前,我邀去多多,一個讀書會做演。那個讀書會的成清一色都是白種人職業女性。她們對我的英文小《雪百合》中的母親這個人物形象,展開了意相左的討論

有的學者不解,什麼在我的幾部中英文小中,會反覆出現圍繞著母親發生的故事。母是個永恒的話題。千百年來,歌的文學作品出不。在我讀過的作品中,印象深的,有高基的《母》,張潔的《世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承志的《什麼歌唱母》。

在我成之前,我的理解是單純的。在我成之後,我的理解,卻陷入了深深的惶惑。

久以來,伴著月的流逝,我一直未能從對親情的困中解脫。在潛意裏,正是種惶惑,促使了我提筆作。我抑制不住地試圖筆尖,梳理出對親情的反覆思索,層層深化,以求

我等待了十五年,才把我的第一部英文小説浮萍》全部寫成中文版,呈現給祖國者。儘管光的沉澱,已使中文本更成熟、客,但仍然引起了母憤懣。她言永不能恕我。

我反覆向母親文學作和回憶錄的不同,她在不號入座。即便作品中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了人的一些心往事,我也希望她能有心胸,為記史的真而做出奉獻與牲。

“媽媽,用不了多少年,我都會離開個不完美的世界的,”我,“而當存活在後記憶中,才能使個世界漸趨完美。”

母親不能釋懷,迫我反覆向她檢討歉。中國文化強調尊者”。父母面前,的,永是孩子,與西方文化格格不入。我在加拿大生活了27年,但我血管裏流淌著的西,至死無法脫。和母藝規律,已無於事,便只能無奈地任憑早該擯棄的文化糟粕一遍遍重復。

正如我在《雪百合》中所感的:真,是十分醜的。

倘若我們地描寫情,有多麼恐怖?

中國社會科學院一位學者曾寫信我,及我的小《雪百合》與李南央所著《我有這樣一位母》二者中存在的同一種象,罕是何種因素造就了種特殊型的女性。

問題很復,令我陷入了更多的思索。。但一個正直的、有良知的作者,持獨立思考、客地反映生活,而非炎附、投機巧,隨意歪曲或美化史與人性。

不少人向於把一切不幸都簡單咎于政治運。然而,曹七巧的生活圈子裏,政治運 即便是在政治運動繁花似錦月裏,眾所週知,磨與衝擊也並未使所有的女性都失理性和母性,採用對敵鬥爭的手段來折磨自己的生骨肉。虎毒不食子。那是人的底

不可否,性格造成了命運。我在自己的作品中,通過對一個又一個熟女性的察與分析,探索人性缺陷所引問題,由此造成了她命運的坎坷。不回避這樣的因素,我才會對歷史和史中的人物得更加清醒的認識

劉再復老在《浮萍》的前言中曾有一針見血、力透背的分析:小女主人公雯于“父”(組織)的絕對與忠,使她失了其他一切的,並受了穿一生的身心折磨。

他的,令我想起了多年前偶然讀過的一篇英語論文,那是關於中世歐洲一個修道院裏生的故事。文描述了曾生活在修道院裏的幾名年的修女。她都在暗地裏把自己“嫁”了耶·基督,通過對這位“戀人”的忠不渝,來持信念,碧海青天夜夜心,渡修道院裏悽清孤寂的漫長歲月。也,女性是依于“”與“被”來生存的。修女們為自己“”的本能找到了寄託之所,成功地實現了情感的移。

,或者説親情,是我的小主人公她母所寄予的悲,同也是小中的母希冀組織認所孜孜追求的一種情感。

在新舊交替的大代,家庭和傳統的儒家價值觀在新的文化震之下被扭曲和破化。作為驟然投身於革洪流中的知女性,雯無可避免地扎于新舊兩種價值觀中,一方面,她渴望以獨立自主平等的新女性形象自立於世,一方面,她在潛意裏卻依舊脫不了女性在傳統男性的心理依附。當種依附無法通滿幸福的婚姻得以完善,雯身不由己地將種情感寄託到了男的替代物組織”的身上。

有力的男替代物所倡的鬥爭哲學,需要雯在革命的蛹化程中勇敢地割斷一層層親情的絲線,並使她象在追求一個完美無缺、高不可攀的戀人一,屢屢被拒之。她的才和努力都付諸東流,而從她邊奪一切的,恰恰是她最渴望抱的戀人。

造物主是仁慈的,樂於看顧不幸的人們。他早已為普天下的女性都準備了一劑醫治心靈的良藥。無論貴賤貧富,能夠體驗為人之母的過程,實乃人生之大幸。

可嘆造物主的神情厚意,並非人人都能領悟。女性或者母性的情感無以寄託,人性中的一面便會凸。女性往往會逃避面對強勢的男權,而選擇相對軟弱可欺的其他女性,作為報復的手段。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孝道,此時也方便的工具,使得失意的女性能夠名正言順地滿腔怨泄到女兒的身上。當她把女兒,而非兒子,看作一切不幸的根源之,恰恰明瞭她們遠脫開傳統文化的桎梏,成為擁有獨立自主平等念的新女性。

不懂得,博,才是治一切疾病的良。悲容,不摻雜任何目的的粹的,才是真正至高無上的道德準和同代的多人一,她只能接受自己的英雄人物形象,而把一切不幸都咎于代和他人,從不反省自身的缺陷。

代翻了一又一,僵化的口號消失了,代之以物惑。今天的人,陷入了另一種困境。除了,已經貧窮得一無所有。面著新的潮流,失落,使得她人生悖愈加明。可悲的是,代人已入耄耋之年,大多衍化成性格古怪的偏老者,已無能力站在代的背景下,冷靜地審視自己人生的得失,找到心靈的寧靜。

剛剛過去的夏天,我再次回到北京,探望年的母。一個落日將的傍晚,她突然悠悠地我,“基督教如今在中國很盛行。據,大多數中國人是了祈禱錢財而信教的。焉知基督教的精髓,卻是教學會悔的。是?”

從母昏花的眸子裏,我捕捉到一微弱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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