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在北京學法語,被時態語法名詞陰陽性和動詞變位搞得一個頭兩個大,學法語的培訓班在人大附近,沒課的時候就跑去人大圖書館背書。書櫃隔出的小小空間,記錄了我學法語時的淒惶和汗水。
張琳 Cloris
戀戀法國
大概是高中的時候,我在書店買過一本叫《戀戀山城》的書。其實我當時根本不知道彼得·梅爾是誰,法國在我的腦海裏也只是“外國中的一個”,更沒有普羅旺斯的概念。之所以買這本書是因為一個陰差陽錯的烏龍——我以為這本書是沈從文先生的《邊城》。
仿佛所有繾綣纏綿的愛情小説一樣,我和法國的相遇始於一場美麗的誤會。
《戀戀山城》講的是作者在普羅旺斯生活的故事。作者細緻的描寫了生活中的種種點滴:二百多年曆史的老房子;崎嶇不平的石板路;美食美酒黃昏夕陽……在他筆下,普羅旺斯寧靜愜意,花草蔚然,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我被梅爾描繪的田園生活深深打動,法國,就成了我最嚮往的國家。
大學的時候空余時間多了起來,我又為法國電影所著迷。《這個殺手不太冷》,里昂冷漠寡言內心卻柔軟溫情,我就從那時候起開始了屋內一定要養綠色植物,嚴格執行“哪怕養一盆死一盆也要死一盆養一盆”的摧花殺手精神;《瘋狂約會美麗都》讓我懂得“當你有了一個夢想,就去努力的實現它”;《薩岡》講述了一個放蕩不羈愛自由的漂亮姑娘的一生,《兩小無猜》表現了什麼是真愛,而《只要在一起》,則用事實告訴了我一件事:法國所有人都抽煙……不過奧黛麗·塔圖實在太美了,抽煙都美。
那個時候對於法國,還是單純的欣賞與喜歡,那時的我,做夢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走在巴黎的大街小巷,在各大美術館裏流連。那時,巴黎之於我,就像上空的一個琉璃裝飾物,漂亮、精美、易碎、且遙遠。當23歲的我終於站在法國的土地上時,我好想給21歲的自己帶句話,告訴她,要加油,別放棄。再遙遠的夢想也有實現的那一天。
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當我下定決心學法語的時候,才發現一切難得超乎想像。之前看的吐槽貼“學法語的上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説的簡直太簡單了,根本沒有表現出法語難的精髓!每個名詞都分陰陽性不算什麼,問題是有時候加上冠詞還要根據發音問題進行調整讀音;每個動詞都有六種形式的變位不算什麼,問題是規則變位的動詞不常用,常用的都是不規則變位的動詞;數字複雜也不算什麼,問題是當你念電話號碼的時候不光要關注數字還要進行加減乘除一心二用……比如我的電話號碼末尾是9617,用法語讀法就是quatre vingt seize,dix-sept.(四個二十加十六,十加七),我就經常因為數學不好加不過來每每抓狂。
此時導致我鬥志盎然的原因簡單的讓人髮指:教法語的是一個長相斯文白凈的處女座小哥,聲音好聽手指修長寫字好看,符合我的所有審美。為了留下勤奮好學不傻不呆的好形象,我日復一日的發奮苦讀,一次又一次的攻克法語難關,向著勝利前進。
教法語的外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法國老頭,老家在布列塔尼區的聖米歇爾山附近,老頭用行動告訴了我們什麼是真正的法國紳士精神。白頭髮永遠梳的一絲不茍,在陽光下仿佛發著光,格子襯衣和褲子總是熨得萬分妥帖,發音標準語速適中,見面永遠會熱情的打招呼,一起吃飯的時候也會體貼的照顧女生的感受,在我心中閃耀著大大的“法式情懷”燙金大字。也是多虧了他,才讓我從開始就習慣了沒有口音的法語,每次有法國朋友奇怪我為什麼法語説的慢卻發音標準我都會在心裏默默地感謝他很多遍。
我看過一本叫做《巴黎沒有摩天輪》的青春小説,裏面有段話,大概意思是説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巴黎,那是他的夢想,是畢生追求的地方,是發著光的奮鬥目標,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堅持下去的動力。法國承載了太多的愛,太多的浪漫,太多的美好,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獨一無二的法國。它存在於你的期待中,你的夢想中,你在孤寂歲月仰望的星空中。
法國朋友Mathilde
Mathilde有一個複雜無比的姓,巨長一串中間還有兩個de,據説是法國古老的貴族姓氏,我想了想愛新覺羅葉赫那拉,覺得可能古人都是用姓氏長短來區分尊貴與否的。
擁有貴族姓氏的Mathilde 和我認識的過程一點都不貴族,我倆是在商場賣打折被子的地方認識的。
那是我抵達法國的第四天,剛剛準備從賓館搬到終於租下的公寓去,適逢打折季,我在商場一角賣打折被子的地方左右逡巡,試圖找到合乎公寓的床的大小的被子,可是這些被子仿佛商量好了一樣,産品介紹寫的瑰麗無比,我又剛到法國語言不通,一行下來認識的詞不超過五個,連大小規格都看不明白,急的我汗順著脊椎向下淌。正在這時,Mathilde如同頭帶光環的天使一般出現了。
“你在找什麼?”天使Mathilde問我。
可是剛到法國的我完全不熟悉法國人説話的語速,即使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我都聽不明白。無奈,Mathilde又十分耐心的,逐字逐句的問了我兩遍。
“我要買一個被子,但是我不知道被子的尺寸。”在接下去的一個小時裏,Mathilde用無限的耐心英法語加肢體語言交叉著幫我找到了我需要的一切東西,我千恩萬謝了之後排隊付完帳才發現我以為的“好店員Mathilde小姐”居然不是店員,而是和我一樣的顧客。又羞愧又感動的我記下了她的電話號碼説要請她吃飯感謝她。
後來熟了以後Mathilde和我説,第一次見面幫我純屬是偶然,後來我和她在商店門口糾纏不清要電話的時候她真的很無語,看在我是剛來法國的外國留學生面子上才原諒了我流氓登徒子式的要電話行為。
一週後,在新居終於安定下來,並掌握了兩個拿手菜,最重要的是電話卡終於申請下來了的我盛情邀請了Mathilde來家裏做客吃飯,並帶領她走向了“中餐統治世界”的不歸路。
我還記得那天做的事青椒馬鈴薯絲,番茄炒蛋和馬鈴薯燒牛肉,使不慣筷子的Mathilde用叉子和勺子配合,配著一大碗米飯吃的一絲不剩,一直誇我做飯好吃,天知道我才開始做飯一個星期,水準也僅僅維持在“能熟”“有鹹味”的水準上。吃罷飯我邀請Mathilde和我一起上下廚房看食譜以及料理的圖片,看得這位在南法住了二十多年的姑娘垂涎欲滴,恨不得立刻去中國吃個遍。
至此,中法吃貨姑娘結成同盟,一同在鑽研中法飲食文化的道路上攜手同行,不離不棄。
此後的日子裏,Mathilde帶我去吃了馬賽最地道的馬賽魚湯及各種法國美食,不厭其煩的給我講解這些食物好壞的差別,比如真正的馬賽魚湯要八十多歐一份,因為是用四種魚製作的,其中有一種魚特別貴,而一般館子裏賣的二十歐一份的馬賽魚湯就不加那種貴的魚;或者好的鵝肝醬是同一隻鵝的肝做的所以會相對貴一點,十幾歐一大塊的鵝肝醬是用各種下腳料混在一起做成的所以便宜但是口感差很多。Mathilde有時候也會請我去她家裏吃飯,但是我對一盆蔬菜沙拉當做一餐的“法式簡餐”實在是不習慣,總讓我有一種在吃草的感覺。加之Mathilde對中餐的熱愛,還是她來找我吃的次數比較多。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們吃過幹鍋馬鈴薯片,糖醋裏脊,大盤雞,火鍋,地三鮮等一系列中華傳統美食,見證了我的廚藝大增。中法友誼就在一次次的熱油菜香中嫋嫋升溫,源遠流長。
忘了説,Mathilde是學哲學的,吃飯的間隙會給我講一些關於哲學的基礎知識,或者法國文化及政治。聽她用慢一倍的語速給我講波伏娃和薩特的曖昧情史是我一段時間內最愛的事情。南法的毫不慳吝的金色陽光透過窗戶溫暖了我的公寓,我們兩個坐在地上慢慢説著話,我時不時的打斷她查個別單詞的意思,她講到一半中途停下來喝檸檬普洱薄荷茶。Mathilde是個瘦瘦小小的金髮女孩兒,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雀斑都會柔和起來。她用行動詮釋了“自由平等博愛”的法國精神,Mathilde很喜歡英國作家王爾德,在和我去拉雪茲公墓看王爾德的時候,她在INSTAGRAM上發了一條消息,圖是王爾德墓獨特的流線型獅身人面像,配的文字是王爾德最著名的那句話“我們都生活在陰溝裏,但總有人仰望星空”。(圖文/張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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