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消逝的德比貢菜市場。秦斌攝影

內比都于2005年成為緬甸首府，至今已有12年時間。它坐擁60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相當於中國的上海，卻只有100多萬人口；它擁有嶄新的機場，同時也有著永遠無法滿座的航班；全球都看好它的發展前景，它卻仍有大量未開發的荒原。

若説早市是窺探一座城市最直接的窗口，我們不妨從內比都的清晨開始，探尋真實存在於此的生活。

早市裏的緬甸生活

緬甸首府內比都，五月的清晨，還不到六點鐘，德比貢菜市場就已經非常熱鬧了。大樹下、小路旁，土坡上下，一排排攤位縱橫交錯，往來買菜的市民們穿梭其間。這裡有一日三餐所需的蔬菜、水果、幹貨和調味品，也有極具緬甸特色的芒果沙拉、茶葉沙拉、魚露、檳榔葉等，累了渴了還能在大樹下的早餐鋪吃塊甩餅喝杯奶茶，或者喝杯米露，臨走再買些光碟、玩具，帶條籠基買些洗髮水等日用品回去。德比貢菜市場裏幾乎有著百姓人家生活所需要的一切，人們每天的生活，或從這裡開始，或從這裡結束。

早市上隨處可見或大或小或生或熟的芒果。緬甸是芒果大國，中國是其芒果出口的最大市場。在緬甸，人們不只把芒果當水果吃、榨果汁喝，還把青芒果擦成細絲做菜吃，大盆大盆的芒果絲擺放在地上，人們買回去，煮熟調味，便成了芒果沙拉。類似的還有鳳梨蜜，中國人愛吃又甜又粘又大的熟鳳梨蜜，緬甸人更愛吃小的青鳳梨蜜，商販們在市場上把它們一個個地削了皮、切成片，人們可以買回去，和魚肉、豬肉等食材燉在一起，又是一道當地美食。

在緬甸的市場上，許多東西的買賣不以公斤或斤來精確衡量，比如雞蛋是按個賣的，通常十個為一組，個越大價格越高，芒果也是按個賣的。再比如，大米是按小桶賣的，十多種大米並排陳列在木板上，幾個小鐵桶放在米袋上，商販們按桶收錢。不過，也有很多産品是準確稱重的，比如各種曬制的小魚幹，只是緬甸通用緬斤，一緬斤大致等於中國的3市斤。早市上，很少能看到新鮮的魚蝦，而風乾的各類小魚小蝦卻隨處可見，還有很多長十公分左右的鯊魚幹。這應該和當地的氣候以及飲食習慣有很大關係。緬甸人還喜歡製作魚露，把小魚們用大量的鹽巴淹漬起來，任其存放腐化，直至變成黑色的泥狀物，其鹹無比，留作日後慢慢食用。魚露是緬甸人飲食中必不可少的一味料。

早市上有很多攤位都在賣花，玫瑰、百合、以及各種大小菊花，但是買花的人們大多並不是為了送給自己或者朋友，而是供奉給佛祖。緬甸將近6000萬的人口中，信仰佛教的大約佔85%，幾乎家家都供奉著佛像。先買根長著葉子、小臂般粗細的小樹榦，再把鮮花包裹在它的周圍，扎成花束，一起供奉給佛祖。被串成花環狀的白色小花，也是緬甸人極為喜愛的供奉之花，有佛像的地方總能看到許多。鮮花之外，人們還把椰子、香蕉以及各類小食品敬獻給佛祖。

市場上逛累了，上幾個臺階就到了半山坡的早餐鋪。緬甸人的早飯非常簡單，大多數人喜歡到早點鋪上，吃個甩餅、油條，或者包子，再喝杯奶茶。緬甸人非常愛喝奶茶，關於它有兩個有意思的説法，一是説緬甸人大多信仰佛教，不能喝酒，於是愛上了喝奶茶。另一個是説緬甸在改革開放之前，言論時常會受到約束，於是人們喜歡到茶鋪去，一般喝奶茶一般傳遞資訊互通有無。

雖名為菜市場，但由於處於老市場已拆、新市場尚未建好的交替時期，這裡還只是德比貢菜市場暫時的棲息地，菜攤和之前即有的服裝攤、雜貨攤全部混在了一起。人們可以購買籠基、拖鞋等緬甸人必備的衣物，還能買到許多中國小商品，兒童塑膠玩具，以及緬文版的中國影視劇光碟，《西遊記》、《神醫俠侶》、《四大名捕》等等，據商販説，每天都能賣出去一些。

在緬甸，幾乎每一位女人和小孩兒，臉上都涂著得那卡（音），有的只涂臉頰，有的乾脆涂滿了臉龐甚至脖子。這種得那卡粉的原型是一段段木頭狀的植物，在小石磨上加了水，稍事研磨就會出來糊狀液體，直接涂在臉上即可。據當地百姓説得那卡具有防曬和防蚊蟲叮咬的功效，緬甸女人和孩子們一年四季都離不開它。為了方便遊客購買，這種植物也被加工成圓餅、粉狀進行售賣。

市場變遷中的中國參與

然而，縱使香甜的早茶、冰涼的米露、新鮮的蔬菜、漂亮的籠基，也無法遮擋菜市場上熾熱的陽光，以及滿地攤位所帶來的擁擠。5月正值緬甸天氣最熱的時候，氣溫時常接近40度。人們逛在露天市場裏，瞬間即會汗流浹背，更別説那些從早到晚或蹲或站著售賣的人們了。

德比貢菜市場位於緬甸首府內比都的市中心，共有480個攤位，這種規模在內比都全城33個菜市場中，位列第二大。由於臨近行政區和酒店區，平時來德比貢菜市場買東西的既有在政府部門工作的官員，也有普通的老百姓，還有來參觀旅遊的外國人，每天的人流量少輒1萬多輒10萬，每天的早晨和傍晚都是這裡最熱鬧的時候。

內比都市委會是33個菜市場的規劃者、建設者與管理者。市委會負責人告訴本刊記者，這些菜市場中大約有10個都面臨著設施老舊的問題，每到雨季，由於無法在短時間內把水抽幹，積水經常沒到膝蓋，商販們的物品也時常被浸泡在水裏，百姓們在一片泥濘中買菜也是常有的事情。而這些有問題的老舊菜市場中，德比貢菜市場的問題又最為嚴重。

2016年，緬甸國會議員吳妙昂（音）博士在系列深入的調研後，向內比都市政府建議，儘早開始內比都老舊菜市場的改造工作，並建議從問題最嚴重的德比貢菜市場開始。為了推動這項改建工作，內比都市委會徵求了德比貢菜市場裏所有商戶們的意見，90%的用戶同意立即改造。中國駐緬甸大使洪亮實地考察後，中國駐緬甸大使館也參與到了這一民生項目改造中。

內比都市委會委員吳妙丁（音）告訴本刊記者，菜市場的改造工作遇到的最大問題就是預算，中緬雙方共同參與了德比貢菜市場的原址改建工作，從2016年12月18日開始至今年5月，目前正在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在這一過程中，緬甸一家企業主要負責其水泥及地基，大約耗資4億緬幣（約合200萬人民幣），中國一家企業主要承擔了地面上的鋼結構建設，大約耗資6億緬幣（約合300萬人民幣）。

改建後的菜市場中，不僅能容納既有的480個攤位，還新增了幾十個靈活攤位，每個攤位不僅有平整的臺面，還有供存放貨物的“小倉庫”。為應對雨季運營，整個市場都建設有完善的排水系統。

烈日下曝曬小道裏穿梭的市民們，正等待新市場的早日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