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個月內人們想法的巨大變化,是難以置信的”
好在,向北的旅途中,並不全是白眼。
儘管羅素一行一路上儘量少與其他人打交道,以免節外生枝,但總有一些瞬間能讓人感受到善意。
“有一晚,我們找到一家旅店落腳,旅館經理需要查看我們所有人的護照。首先,他記下我的詳細資訊:羅素·查普曼、英國護照,等等。然後,他看了看我朋友的護照,他看到他們是敘利亞人,但他記錄下的卻是‘沙烏地阿拉伯’。”羅素講述了這樣一個小細節,並説,那一刻,他感到他可以信任眼前的這個陌生人。
離開匈牙利之後,再沒有邊境管控了。“我們找到一家酒店。在一頓飽餐之前,我們幾乎要垮掉。旅程的最後一天很輕鬆,我把他們安全送到了目的地。”
“我們選擇的時間點是完美的。”羅素慶倖地説,如果再晚一點做這件事情,恐怕路途會艱險得多。因為,即便是難民政策非常友好的德國,在接納了數十萬難民後也有點吃不消了。9月13日,德國開始恢復德奧邊界的管制。9月14日,匈牙利更是開始實施最嚴格的管制措施,非法入境匈牙利將被視作犯罪行為。
對法哈德一家而言,旅程雖然艱辛,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在羅素的一路“護送”下,他們從希臘到達目的地的時間只用了三天,法哈德為此大約花費了3000歐元,其中包括羅素往返的油錢、各種名目的罰款,以及沿途住宿等七七八八的費用。相較于其他踏上同樣旅程的數百萬難民而言,這已經算是極其順利和高效了。
有趣的是,在羅素完成他的“使命”半個月之後,他見證了整個歐洲輿論對難民危機的態度轉變。
9月2日,一名敘利亞兒童的屍體靜靜趴在沙灘上的照片,迅速登上歐洲各大報紙的頭版。這成為了輿論的拐點。
“這非常有趣。因為在幾週之前,主流媒體要麼無視難民的存在,要麼抗議難民,大多數歐洲國家都是這樣。”羅素説,“但自從新聞開始報道這些事以後,民眾開始抗議,政府不得不重新考慮其政策。同時,人民開始向難民提供幫助,歡迎他們,為他們提供物資和住所。在這一個月內人們想法的巨大變化,是難以置信的。”
“我知道歐洲不可能以接納所有的難民,但我也知道,他們是和你我一樣的人,有權力選擇有尊嚴的人生。”羅素説。
“難民危機是問題的表徵,而不是問題的源頭。這不僅僅是歐盟層面的問題,也是一個國際問題,因為問題的根源也是國際性的。我認為,政治家們最終應該意識到,難民危機會對全球穩定産生重大影響,並最終決定對此採取措施。我對此拭目以待。”
如今,安頓下來的法哈德,想要儘快在新的地方做一點小買賣,比如開一家小餐館,因為還有太多事情等著他籌錢去做。依然留在土耳其照顧老人的妻子瑪德琳,也渴望著儘快與丈夫重逢。他的哥哥在戰亂中被打死,留下了3個年幼的孩子生活在敘利亞北部,法哈德想要盡一切能力給予他們經濟上的幫助。
講述完與法哈德一家共同的經歷之後,羅素説:“他們的故事與其他人也許並無不同。他們也是有希望、有恐懼、有情感的血肉之軀。”
(應受訪者要求,法哈德和瑪德琳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