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帶貨”的這條蛇,如今仍在應用?

中國中醫zy.china.com.cn  時間: 2023-05-15  內容來源:中國網

西元805年(唐永貞元年)的冬天,柳宗元來到永州。永貞革新失敗後,柳宗元被貶至永州任司馬,開啟他人生中的永州十年。在永州的十年,他興辦學堂、開拓荒地,為永州做了不少實事。他多次下鄉遊歷,一次,遇上一位捕蛇人。捕蛇人告訴他,每年只要冒死捕上兩條蛇,這一年的賦稅就免了。但這是一個極具危險性的職業,他的祖父、父親都是被這種蛇毒死的。這是怎樣一種劇毒的蛇呢?捕蛇人給柳宗元描述道,這種異蛇“有黑色的質地和白色的花紋,它接觸過的草木全都死了;如果人被它咬上一口,沒有能夠生還的”。可見其毒之劇烈。如此劇毒的動物,捕來做什麼用呢?捕蛇人説“抓到之後晾幹做藥,可以用來治愈麻風、手腳拳曲、脖腫、惡瘡,去除壞死的肌肉,殺死人體內的寄生蟲。”捕蛇人還透露,是太醫奉王命徵集的這種蛇。由此可見,是皇宮中的哪位貴人得了風濕頑痹或是中風。柳宗元提到的這種極具危險性的蛇,極有可能就是——蘄蛇。

身世

蘄蛇又叫做白花蛇、尖吻蝮蛇,此外,它還有一個家喻戶曉的別名,號“五步蛇”(一説“百步蛇”)。顧名思義,被其咬上一口,沒有人能夠走出五步。蘄蛇毒液量巨大,被咬傷者傷口即疼痛出血,繼而腫大、起泡、組織壞疽以及潰瘍,場面相當恐怖。清初顧景星的《黃公説字》説“如人手足為口齒所創,必以刀斷去,稍遲則不能救。”這可能就是“斷臂求生”的現實例子。如此誇張的毒性,也使得它“觸草木盡死”的傳説多了幾分可信度。其實,蘄蛇喜歡生活在山區或丘陵不茂盛的陰濕地方,枯黃的草和樹葉剛好為其提供了較好的隱蔽環境,方便其捕食和躲避抓捕,導致人們誤以為這些草木是被蛇毒死的,讓蘄蛇恐怖的形象加重了一分。

蘄蛇的“蘄”本為地名,湖北省蘄春縣的“蘄春四寶”之一便是“蘄蛇”。柳宗元提到的“永州”在現今湖南省南部,此外,在我國的江西、浙江、福建、廣西、廣東等地都能夠見到蘄蛇的身影,因此到這些地方的野外旅遊要格外留意,以防被蛇所傷。

身價

我國有著悠久的蘄蛇藥用史。蘄蛇始載于唐《藥性論》,宋徽宗時由朝廷組織編撰的《聖濟總錄》中的成方“定命散”裏面應用蘄蛇與烏梢蛇、蜈蚣配伍,治療破傷風、項頸緊硬,身體強直;元代醫家王好古所著《醫壘元戎》中記載的“驅風膏”應用蘄蛇與薄荷、天麻配伍治療疥癬;明代李時珍在實地探訪蘄蛇産地後,創立了治療風濕頑痹、半身不遂的“白花蛇酒”,記錄在其著作《瀕湖集簡方》當中。由於療效確切,又極難捕捉,導致蘄蛇的身價一直很高。例如《捕蛇者説》中就説每年上繳兩條這種“異蛇”就能夠抵一年的稅賦;顧景星的《黃公説字》當中也記載“謹按蘄地花蛇,有黃白黑三種,黃白二花可貨數十金。黑花不過數金而已。”如今蘄蛇已有養殖,晾幹之後的藥材統貨價格也能達到1500至2000元每公斤,可見其身價不菲。高企的價格極易催生偽品的出現,比如百花錦蛇、眼鏡蛇、銀環蛇、滑鼠蛇等都有可能被充作蘄蛇售賣。這其中或存在無良商販有意以假亂真,也不排除剛剛出道的“捕蛇者”眼力欠佳捕到了其他的蛇類。為了更好的鑒別蘄蛇,藥學前輩總結了它身上的“五大特徵”。從頭部説起,蘄蛇的頭部很有特徵,不同於其他蛇類,蘄蛇的吻端向上,俗稱“翹鼻頭”,這也是其叫做“尖吻蝮蛇”的原因。蘄蛇的背部兩側各有黑褐色與淺棕色組成的“V”形斑紋17~25個,其“V”形的兩個上端在背部中線相接,俗稱“方勝紋”。有的左右不相接,呈交錯排列。來到蘄蛇的腹部,它的腹部呈灰白色,鱗片較大,有黑色的類似圓形的斑點,鑒別專家稱之為“連珠斑”。蘄蛇的尾部驟然變細,末端有三角形深灰色的角質鱗片一枚,有點像影視劇裏面像老佛爺的指甲,俗稱“佛指甲”。翹鼻頭、方勝紋、連珠斑、尾驟細、佛指甲,一種藥材有這麼多形象的鑒別特徵,于蛇類當中自是無兩,在眾多的中藥材品種當中也是名列前茅了。

身後

中藥炮製大多數蛇蟲類藥物,都有去掉頭、足、翅的習慣。一方面是為了去除非用藥部位,二來是去掉可能引起中毒的部分。蘄蛇也不例外。捕捉回來以後,要將蘄蛇腹部剖開去除內臟,用竹片撐開,盤成圓盤狀,類似于農家晾曬魚幹,因此這種方式製作而成的藥材叫做“蘄蛇鲞(xiǎng)”。炮製蘄蛇用黃酒悶潤之後炒制,炮製之前要去掉頭和鱗,並且切成寸段。蘄蛇在中藥中屬於祛風濕藥,《素問·風論篇》説“風者,百病之長也”,風邪引起的疾病外可以達皮膚,內可以至腦血管、骨關節。風邪具有“善行數變”的特性,可以沿著經絡走竄全身,而蘄蛇似乎就是給風收拾“爛攤子”的那一味藥。前文已經提到,蘄蛇傳統應用在皮膚病、腦血管病、風濕性關節炎等方面都獲得了一席之地,而來到二十一世紀,蘄蛇那一對尖牙中釋放出的令人談之色變的蛇毒也有了用武之地。蘄蛇蛇毒會促使纖維蛋白原水解為纖維蛋白,從而增強機體的凝血功能。利用這一特性,我國科學家從蘄蛇蛇毒中提取出了尖吻蝮蛇血凝酶,能夠有效緩解外科手術過程中的滲血症狀。

如今,在我國已經實現了蘄蛇的養殖,再也不用像柳宗元描述的捕蛇者那樣冒著巨大的生命危險去捕捉。對蘄蛇的應用也從蛇體到蛇毒、從整體到了分子層面,“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一條毒蛇就這樣成為了我們治療疾病的一把利劍。從對蘄蛇的研究史我們領會到,中醫藥是中華民族的瑰寶,我們一定要將中醫藥傳承好,發揚好,從中發掘出更多優秀的藥物來貢獻給全人類。

       作者: 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友誼醫院 馬致潔 王曉東


責任編輯: 李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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