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來的“洋中醫” 用法文翻譯中醫典籍

中國中醫zy.china.com.cn  時間: 2017-03-05  內容來源: 成都商報

阿貝樂在為患者把脈 受訪者供圖

不怕辣椒,更愛花椒

不僅會説普通話,還能聽懂四川話

不僅在成都找到工作,還收穫了愛情

已翻譯《傷寒論》《醫理真傳》《脾胃論》《四聖心源》等中醫典籍

4日中午,在中醫館聽完同事講課,35歲的法國人阿貝樂在寬窄巷子點了一碗紅湯擔擔面,鄰桌的人吃了一半被辣得吃不下了,阿貝樂呼哧呼哧地吃著面,還喝光了油乎乎的紅湯。比起舶來中國的“海椒”,他其實更偏愛四川特産香麻的花椒。

10年前,阿貝樂只帶了一個背包就飛到中國成都求學中醫時,並沒有預料到,自己會在成都一呆就是10年,變成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國通”。他先後翻譯了《傷寒論》《醫理真傳》《脾胃論》《四聖心源》《神農本草經》等中醫典籍,其中很多都是首次被翻譯成法文。

太神奇

中醫扎針曾治好

他的中耳炎

和中醫的緣分,要追溯到20年前。大概15歲時,阿貝樂因為中耳炎持續耳痛,吃了許久的抗生素也沒見好轉,只得請假回家。媽媽聽説附近有一個會針灸的法國婆婆,便帶著他去試一試,“反正也不會有什麼壞處。”記不清是書籍還是其他的影響,阿貝樂隱約知道,這是一種來自中國的神秘醫術。

讓阿貝樂吃驚的是,明明自己是耳朵痛,婆婆卻拿針扎自己的手和腳,更奇怪的是,第一次治療後,耳朵就不怎麼痛了,一週後再扎一次,中耳炎就好了。

正是這次治病經歷,讓阿貝樂對中醫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找來按摩、針灸方面的書籍自學。高中畢業前,需要選擇升學方向,阿貝樂確定自己想要學習中醫。當時中醫才剛剛進入法國,被部分不堪忍受西藥副作用的當地人看做輔助或是緩解的替代療法。老師告訴阿貝樂,要想學習中醫,先要拿到西醫的資格證。

於是,阿貝樂考入波爾多的西醫大學,但學了一年,阿貝樂覺得不對,這與自己想要的完全不同。果斷退學的阿貝樂來到了圖魯斯,找到了一家教中醫的私立學校,系統地學習了五六年中醫後,順利在老師的醫館執醫。當時,阿貝樂大概是全歐洲年齡最小的中醫醫生。“同事們幾乎都是學西醫的,中途才轉行的。”阿貝樂説,像自己這樣以中醫專業畢業的,幾乎沒有。

為中醫

他去阿爾卑斯山

幫人放羊

阿貝樂漸漸不滿意自己的狀態,因為跟著一位老師學習過《醫古文》,他知道,要學習真正的中醫精髓,應該追本溯源,去它的誕生地——中國。

2007年,只學了一點點中文基礎選修課的阿貝樂放棄在法國的一切,讀書期間曾在上海實習過一個月的阿貝樂不喜歡國際化的沿海城市,他把目光放到了內陸,“我在法國的時候,用的很多草藥都來自四川、雲南。”有最好的中藥,應該也會有最好的中醫,阿貝樂買機票直飛成都,隨身就一個背包。

陌生的國度,首先要解決的是語言問題。阿貝樂報了川大的中文班,還利用沒課的時間到成都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實習,在兼職的翻譯同學幫助下,他先後到了好幾個科室,看醫生如何看病開方。

同時,阿貝樂找到一個教《醫古文》的老師,從一個漢字都看不懂,到把每個字都拆開來講解,慢慢地,阿貝樂發現,自己能看懂中文了。“以前,每個中草藥名稱都是用拼音來注解的。”阿貝樂説,學習中藥藥名,比如甘草,他會發現,生活中草坪的草,也是同一個字。就這樣,啃著生澀的藥典,很快地學會了中文,“以前我需要把中文翻譯成英文,後來只需要把四川話翻譯成普通話。”阿貝樂有些自豪,現在自己不僅會説普通話,連聽懂四川話都沒有問題了。

阿貝樂覺得幸運的是,一個朋友的叔叔在川大附近開了一家中醫診所,豪爽的叔叔説,隨時歡迎自己去學習。阿貝樂連著七八個月,每天都泡在診所,除了臨床實踐,叔叔還教會了他很多智慧哲學的道理。“我現在還會練他教的氣功。”

1年半的語言課程結束了,正在讀大五的朋友建議阿貝樂跟自己一起考成都中醫藥大學的研究生。“這不可能。”阿貝樂的第一反應,是自己的水準還遠遠不夠,但在朋友的鼓勵下,他到學校諮詢,也産生了試一試的想法。

但是要在異國求學,費用是個大問題。阿貝樂帶上朋友送的三本厚厚的模擬試題,去了瑞士。當地人夏天會雇人把羊趕到水草豐盛的阿爾卑斯山上放羊,自己在山下農場幹活。於是,那個夏天,從小就習慣了大自然生活的阿貝樂就去幫人放養,享受著高山的安靜,也有了大量的時間看書、復習。

2009年9月,帶著幾千歐元回到成都的阿貝樂順利考上成都中醫藥大學的黃帝內經專業,2012年碩士畢業後,他又考上了各家學説專業的博士生,並順利取得博士學位。

太執著

翻譯中醫典籍

他是專業第一人

嘗試把中醫典籍翻譯成法文,一開始,只是阿貝樂的學習習慣,變成自己習慣的文字,更容易理解記憶。因此,在學習《黃帝內經》時,阿貝樂就將翻譯成法文的典籍放在電腦裏,不時復習。

研二時,與法國的同學老師一直保持聯繫的阿貝樂收到瑞士日內瓦一所中醫學校的邀請,想讓他把中醫藥典籍翻譯成法文。當時,歐洲流傳的少量的法文版中醫典籍,並不是由真正學習中醫的人翻譯的,因此,大部分的內容都靠生硬的直譯,沒有豐富臨床經驗的注解,學習起來太抽象。

恰好自己也有翻譯的學習習慣,並沒有太大的難度,何況稿酬也可以支付自己在中國的學習生活費用,一舉多得,阿貝樂答應了下來,著手翻譯《傷寒論》,這是他正正經經翻譯的第一本典籍。

知易行難。作為完美主義者,阿貝樂不希望只是單純的翻譯,而是加上了大量的注解,表達方式的斟酌上,他也固執地要思索最好的一種,“要讓人真正能夠理解”。足足花了一年多時間,法文版《傷寒論》出版。《醫理真傳》《脾胃論》《四聖心源》《神農本草經》,其中不少中醫典籍都是第一次被翻譯成法文。其中,尚待出版的《神農本草經》最讓阿貝樂“頭痛”,因為這本典籍幾經流傳,在中國也衍生了好幾個版本,復核有爭議的,挑選最合適的,每頁A4紙大小的翻譯原本,已經有了上千頁。“我也很吃驚,我居然翻譯了這麼多。”這本耗時2年半的譯本,也是現在阿貝樂最驕傲的一本作品。“我還會繼續地翻譯,越來越好,因為我從現在的翻譯又看到了以前翻譯的一些錯誤。”阿貝樂説。

10年前,阿貝樂也沒有想到,自己在成都一呆就是10年,收穫了工作,還收穫了愛情。儘管剛開始執醫時,有求診患者一看到阿貝樂是個外國中醫,轉身就走的“不給面子”,但阿貝樂想得很通透,在他看來,有覺得外國人學不好中醫的,也會有人理解,既然外國人學中醫都能治病救人,説明他真的是用心在學,用熱情在學。

阿貝樂説,自己暫時還沒有離開中國的想法,學習是不進則退,他覺得,博大精深的中醫,還有很多很多值得自己去探索。

責任編輯: 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