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崑崙”之秦伯未:抓主症明病機 創公式巧組方

中國中醫zy.china.com.cn  時間: 2014-10-09  內容來源: 中國中醫藥報

秦伯未(1901年—1970年),現代著名中醫學家、教育家、臨床家。他出身儒醫世家,師從名醫丁甘仁,畢業于上海中醫專門學校。作為一代名醫,秦伯未臨床經驗豐富,擅長內科疑難雜症,在溫病、肝病、水腫病、腹瀉、痛證、潰瘍病、慢性傳染性肝炎、心絞痛等疾病方面造詣極深。

抓主症 搜兼症 明病機

秦伯未善於總結歸納中醫診治的基本規律,診斷講究“因人、因症、因時、因地制宜”,不“執死方治活人”;臨證長于剖析主次見症,善抓主症,蒐羅兼症,以主症為線索,以兼症為佐證和鑒別,條分縷析又全面綜合。

如對冠心病心絞痛,他抓住陣發性短暫性心前區掣痛或胸部痞悶、窒塞這一主症,歸其病位在心,病機主要是氣血不利,不通則痛;同時根據其病多兼心慌心悸、自汗盜汗、疲乏無力、睡眠不佳、痛劇、面色蒼白、舌質或淡或尖部嫩紅起刺、脈象或細或大或弱或緊或遲或數或結或促等見症,進而指出其病機為心血不足,心陽衰弱。對臨床具有指導意義。

創公式 巧組方 臨證強

他還善於標本兼治,本指病因、病位,標指症狀。儘管前人都強調審因論治,然他從《黃帝內經》“寒者熱之,熱者寒之”,“其高者因而越之,其下者引而竭之,中滿者瀉之於內”等治法,依序針對病因、病位、症狀,將臨證處方的組成概括為“(病因+病位)+症狀”這一公式。

如治療風寒襲肺、宣化失職所致咳嗽,由上述公式引出治法為:(疏散風寒+宣肺)+化痰止咳,選用杏蘇散加減。杏蘇散的藥物組成也恰好符合上述治法,即(紫蘇、前胡+杏仁、桔梗+枳殼+甘草)+半夏、陳皮、茯苓。可見立法處方在針對病因、病位、症狀三方面用藥應互相呼應。

用成方時也應根據這三方面靈活加減,照顧症狀,標本結合。這樣處方用藥,既可迅速緩解症狀,又可祛除病根。

如:某男,60歲,體質虛弱,有高血壓病痼疾,常失眠。近5 日感冒發熱,曾在某醫院用解熱劑及盤尼西林治療,熱勢盛衰不定,汗多,熱勢上升無一定時間,一天發作數次,熱升時先有形寒,熱降時大汗惡風,伴見頭痛,作惡,咳痰不爽,食呆口苦,口乾不欲飲,便秘,小溲短赤。診查:脈象弦緊而數,舌苔厚膩中黃。

辨證:病由風邪引起,但腸胃濕熱亦重。

治法:依據寒熱往來、食呆口苦、便秘溲赤等症狀,從少陽、陽明治療。

處方:柴胡錢半,前胡二錢,黃芩錢半,半夏二錢,青蒿錢半,菊花錢半,杏仁三錢,桔梗一錢,枳殼錢半,赤苓三錢。

一劑後熱不上升,二劑退清。但仍汗出量多,因怕風蒙被而睡。考慮外邪雖解,腸胃症狀未除,且年老體弱,汗出不止,體力難支。二診改以桂枝加附子湯治之。

處方:桂枝八分,白芍三錢,熟附片三錢,生黃芪錢半,半夏二錢,茯苓三錢,陳皮錢半,炙甘草六分。

服藥一劑,汗出即少,二劑後亦不惡風。三診繼續化痰濕,不久即愈。

此病主要是體虛而內外因錯雜為病,秦伯未隨機應變,初診處方採用傷寒法結合敗毒散,用柴、前、枳、桔升降泄邪,不是單純的小柴胡湯,這是處方用藥變化之所在。

又如某男,67歲,經常感冒,往往一二個月不斷,症見鼻塞,咳嗽咯痰,頭面多汗。曾服玉屏風散半月無效。秦伯未接診後,改用桂枝東加黃芪。患者服後自覺精神、體力增強,諸症漸解,感冒亦隨之未發。

他説,此病前後二方均用黃芪而收效不同,因為桂枝湯調和營衛,加黃芪固表,是加強正氣以禦邪。玉屏風散治虛人受邪,邪戀不解。一般認為,黃芪和防風相畏相使,黃芪得防風,不慮其固邪,防風得黃芪,不慮其散表,實際是散中寓補,補中寓散,不等於扶正固表。如果本無表邪而服防風疏散,反會給外邪侵襲的機會。

精成方 辨通治 選專藥

秦伯未精於活用成方。他説,成方是經前人實踐有效後留下來的經驗方,又可分成通治方(兼治數病)和主治方(專治一病)。他認為,即使運用通治方,也應分析主治、主藥,並在認清所治病症的主因、主臟、主症後,再根據具體病情加減之,即“將病因、療法密切結合症狀,便能將通治方轉變為主治方”,“只有掌握這些常規,才能出入變化,得其環中,超乎象外”。

至於選用專治方,關鍵不在於主症相同,而在於病因和病位相符,只有這樣才具有加減變化之基礎。故此,他成功地運用黃芪建中湯治療虛寒胃痛,用桂枝加黃芪、當歸治體弱感冒及其所致的痛痹證,並用陽和湯取代小青龍湯治療風寒引起的頑固性痰飲咳喘症。

如:王某,男,26歲,5年前先見陣發性心悸胸悶,漸見下肢浮腫。診查:腰以下至足背浮腫甚劇,腹部脹滿,嘔吐,心悸氣促,不能平臥,小便極少,大便溏薄;口唇發紺,兩手紅紫,頰部泛紅如粧;舌尖紅,苔白滑膩,脈象細數帶弦。

辨證:係屬陽虛水泛,氣血瘀阻。

治法:用真武東加味。

處方:熟附片二錢,生薑二錢,炒白術三錢,白芍三錢,茯苓五錢,春砂仁五分,木香五分。

連服四劑,尿量增多,下肢浮腫基本消失,僅足背未退盡,腹脹、嘔吐均好轉,但兩頰泛紅不退,陣陣煩急,時有咳嗽,痰中帶血,脈仍細數不靜帶弦。久病煩急,浮陽未斂,肝火上衝犯肺,故見咯血。

仍用前方去木香,加黛蛤散5克,兩劑後血止咳平,病情漸趨穩定。

本例病根源是心陽衰弱,不能溫運中焦水濕,但從伴見頰部泛紅如粧諸象,説明水氣充斥,虛陽上浮,不僅胃氣垂敗,且有心腎陽衰隨時虛脫的危險。故治療採用真武東加味,扶陽溫化為主,佐以斂陰健脾,4劑後即收到顯效。虛陽浮越病人,如果肝火旺,當防血證。本例併發肝火犯肺之咯血,原方去香燥加清肝鎮咳之品,故能迅速扭轉病機。

用對藥 善分類 治肝病

秦伯未善於使用對藥,處方上經常把當歸和白芍、蒼術和厚樸、半夏和陳皮等並用,他認為這都是前人經驗積累,亦有理論根據,值得重視。

他把對藥分為三種類型:

一是借兩種性質相反或氣味、功效不同的藥物結合,如氣與血、寒與熱、補與瀉、散與收、升與降、辛與苦等,在相反相成中改變其本來的功效或取得一種新效果,諸如桂枝與白芍、川楝子與延胡索、黃連與吳茱萸、黃柏與蒼術、黃芪與防風、紅棗與生薑、幹姜與五味子、桔梗與枳殼、半夏與黃連等並用屬此類。

二是以兩種藥物相輔而行,互相發揮其特長,從而增強其作用,如豆豉與蔥白、黃芪與防己、人參與附子等並用屬此類。

三是以性質與功效類似的兩種藥物同用,藉以加強藥效或兼顧有關臟腑,如黨參與黃芪、龍骨與牡蠣、青皮與陳皮、紫蘇梗與藿梗等並用屬此類。鋻於對藥配伍巧妙,能加強藥效,擴大治療範圍,故為秦伯未所喜用並力薦之。

20世紀50年代,我國肝病流行,秦伯未提出要區別“肝氣和肝鬱”、“肝火和肝熱”、“肝風和肝陽”等幾個重要概念。

他認為,“肝氣”是指肝臟作用太強及其産生病症,其性橫逆;“肝鬱”是指肝臟氣血不能條達舒暢的病症,其性消沉。前者疏泄太過,後者疏泄不及,在治療用藥方面就有出入。

肝炎臨床表現複雜,從中醫角度,秦伯未歸納為兩類:

一是屬於肝的:症見右脅部隱隱脹痛,遇勞則痛加劇,或頭痛頭暈,潮熱或頭面掌心熱,或自覺烘熱而體溫不高,失眠,易出汗,小便黃,皮膚偶有瘙癢或落屑,月經不調等。

二是屬於脾胃(包括腸)的:症見納食呆鈍,厭惡油膩,泛惡,噯氣,腹脹腸鳴,便秘或便溏,消瘦,倦怠無力,精神不振,黃疸等。

從病因病機來説,肝的症狀有虛實、氣血之分,其中包括氣虛和血虛,氣滯和血瘀,並由於氣血不和出現偏寒、偏熱現象;脾胃方面的症狀多由肝病引起,其中有因木旺克土而使脾胃虛弱,也有因木不疏土而使腸胃壅滯,更因木與土之間此勝彼負,在脾胃不和時又使肝之症狀加重。

為此,西醫診斷的肝炎,中醫診斷也以肝病為主,但治療上不能單治肝,且不能單用一種治法。由於肝和脾胃關係密切,且肝炎經常伴隨有肝和脾胃的錯雜症狀,所以必須分別主次,全面照顧。(闕建華 吳大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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