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紫金冠，手搖金箍棒；鼓點鏗鏘，筋斗翻騰……這樣的美猴王孫悟空是很多人心中的經典形象之一，央視版《西遊記》更承載了幾代人的童年記憶。不過鮮為人知的是，這個孫悟空的形象其實源於浙江的一種地方戲——紹劇。

　　在杭州亞運會開幕式上，一段紹劇猴戲成為暖場節目，讓文武俱佳的紹劇再次進入大家的視野。一齣猴戲，何以成就經典？歷經數百年跌宕沉浮傳承至今，紹劇將如何再“打天下”？

　　一

　　“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今日歡呼孫大聖，只緣妖霧又重來。”60多年前，毛主席曾為紹劇《孫悟空三打白骨精》題詩。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和浙江三大劇種之一，紹劇的前身是“紹興亂彈”，俗稱“紹興大班”，至今已有400餘年歷史。

　　從戲曲發展史看，紹劇有著鮮明的“跨界融合”基因。紹劇的誕生與秦腔、昆腔等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早在明代，秦腔流入紹興地區，與當時盛行的余姚腔融合形成激越昂揚的“調腔”，登上舞臺後成為“紹興高調班”。明末清初，昆腔十分流行，亂彈也緊接著傳入，這兩者又成為高調班兼唱的曲調。至清乾隆年間，紹興亂彈盛行，戲臺廟會之處常常縈繞著響遏行雲之聲。

　　到了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紹興亂彈開始走出本地，在上海嶄露頭角，伴隨著《濟公傳》《西遊記》等一批經典劇目創排完善，“紹興大班”聲名一時響徹黃浦江畔。隨著猴戲持續走紅，紹劇迎來了發展的春天。1950年，紹興亂彈定名為紹劇。

　　1960年，由六齡童、七齡童主演的戲曲電影《孫悟空三打白骨精》上映，引起轟動，生動的孫悟空、滑稽的豬八戒等形象廣為流傳，一舉斬獲第二屆百花獎最佳戲曲片。影片還火到了海外，在72個國家和地區進行放映。

　　自此，生於柔情似水的江南，又透露著古越先民剽悍之氣的紹劇，以高亢激越的唱腔、粗獷樸實的音樂和文武兼備的表演，成為紹興、浙江乃至中國戲曲的一張閃亮名片。

　　此後，憑藉著家學淵源，六齡童之子六小齡童又出演央視版《西遊記》，從此紹劇猴戲中孫悟空的形象精髓，伴著“你挑著擔，我牽著馬”的歌聲，成為無數人記憶中的經典。

　　二

　　“紹劇打天下，越劇討老婆。”與清婉越劇同發源於水鄉紹興的紹劇，有著“打天下”的底氣與豪氣。

　　深厚的草根性，是紹劇與生俱來的“流量底盤”。乾隆年間，會稽人魯忠賡的《鑒湖竹枝詞》中有“奏罷霓裳卻鳳笙，首春逐疫半嚴城。踏歌角抵余風在，夜夜高棚演月明”之句，描繪了正月十五期間，紹劇前身紹興亂彈演出的火熱場景。

　　舊時，浙東一帶許多農村地區都會請演出團隊，在鄉里村頭，尋一處空曠的地方搭臺布景，日夜不息地演上兩三場甚至兩三天，人頭攢動的趕戲場面不減陸游筆下“倒社觀戲場”的盛況。上世紀二十年代，紹劇擁躉眾多，在本地就有二十余個班社，至紹劇全盛時期，“自名角至雜差”各類行當就有四五千人之多。魯迅先生的《阿Q正傳》中“悔不該酒醉錯斬了鄭賢弟”就來自紹劇《龍虎鬥》。

　　朗然的風骨氣，是紹劇動人心神的“藝術魅力”。文藝作品是時代的號角，戲劇引領大眾的深層次力量，即在於激濁揚清的價值觀，而一句“會稽乃報仇雪恥之鄉，非藏垢納污之地”，恰恰契合了紹劇中蘊含的朗然正氣。

　　1961年，“南派猴王”六齡童章宗義率領浙江紹劇團，赴北京上演《孫悟空三打白骨精》，觀看表演的毛主席多次鼓掌，並欣然題詩。澄清寰宇、驅散迷霧的正能量，是紹劇走向高光時刻的重要倚仗。直至今日，紹劇的大量優秀傳統劇目依然常演不衰，如彰顯家國情懷的《于謙》、頌揚忠義不屈的《楊門女將》等。

　　濃濃的鄉音味，是紹劇彌足珍貴的“共情密碼”。當鏗鏘的唱腔響起，熟悉的鄉音引來不斷的喝彩、勾起無限的鄉情。《習近平浙江足跡》記載，2005年1月16日至22日，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習近平率領由600多人組成的浙江代表團參加“港澳·浙江周”活動，主動“走出去”。開幕式當晚，紹劇《真假悟空》引來陣陣掌聲。

　　三

　　與“同鄉”的越劇相比，紹劇的歷史更悠久，但在如今戲曲市場中的地位和影響力卻不及越劇等。那麼紹劇如何再“打天下”？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三方面著力。

　　敢創新，以“七十二變”應對“八十一難”。相比浙江小百花越劇團跨界打造新國風環境式越劇《新龍門客棧》，再度讓越劇“火出圈”，紹劇在《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後，卻鮮有叫得響的經典之作。

　　接下來，紹劇想要再出好戲，關鍵還在於創新。既注重對經典傳統戲的改編創作和復排，也需做好新編現代戲的創排。像新版紹劇《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巧借布景、燈光、音樂等手段，在尊重經典的基礎上進行全新演繹，更加凸顯人物特色，也更具視覺衝擊力。

　　巧突破，找到傳統經典和現代審美的共振點。“三里不同調，十里不同音”，紹劇在舞臺上用的多為紹興方言，部分唱段晦澀難懂，加之題材表現方式略顯陳舊，想要得到年輕觀眾的青睞不容易。

　　如何在深入挖掘紹劇文化內涵的同時，融入時尚元素，使之能更貼近當代人的審美，與觀眾“打成一片”，是紹劇打開更廣闊市場可以著力的方向。如紹劇電影《孫悟空大戰紅孩兒》嘗試運用舞臺特效，大膽加入流行音樂，巧妙融入網路流行語，吸引了不少年輕人的關注。當然，時尚元素“混搭”也不能“亂搭”，還需建立在傳承精髓的基礎上。

　　謀承續，讓“熱愛可抵歲月漫長”。俗話説，“臺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然而在追求“成名要趁早”的現實語境裏，鮮有年輕人願意坐冷板凳，目前僅有的兩個紹劇團都面臨著人員老化、青黃不接的困境。

　　人才培養無疑已經成為關乎紹劇承續的一個突出問題。一方面，需要不斷提升資深演員的影響力，量體裁衣、搭建平臺，發揮“明星”效應；另一方面，還要抓好新生代藝術人才的培養，以走出去、請進來的形式，提供專業化、精細化的培訓，鼓勵其探新路、出新戲，讓青年演員們找到“熱愛”的自信與擔當。

　　從經典猴戲，到亞運會開幕式的金猴獻瑞表演，我們看到古老的紹劇依舊有著激蕩人心的力量。紹劇欲“奮起千鈞棒”，再次“打天下”，必先抖擻“悟空”精神，在傳承創新中悟出“真經”，相信前方自有“好戲”。

來源：浙江宣傳    | 撰稿：辛文    | 責編：張曉欣    審核：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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