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欲汝曹聞人過失,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言也。好議論人長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惡也:寧死不願聞子孫有此行也”。
這是東漢將軍馬援給晚輩的教誨:聞人之過,就像聽到自己父母的名字一樣,只能是耳朵聽見,不能從口中説出。並説非議別人是自己最厭惡的——聞人之過不但不自警且到處亂説。馬援的叮囑,也點明瞭小人與君子之別。
君子和小人,自古至今是説不盡的話題。小人和君子有本質差異。君子喜聞己之過而惡言人之過,小人樂聞君子之過;聞己之過,則其過可得而遂改;言人之過,乃所以益己之過而已。故人品高低立下判矣。人有過錯難免,但重要的不是錯誤本身,而是面對錯誤的態度。無心犯下或者“好心辦錯事”了,但能夠勇於面對,及時改正,不強詞奪理、不刻意隱瞞,還算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小人對週遭充滿懷疑時時“疑人竊斧”,從極端的利己主義出發而不敢、不願相信人性之本善,到處打聽他人的過失,多數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惡行,正暴露自己內心的陰暗。
君子有德有學問,對人之本性滿懷信心,知道一切惡行只是習性起作用,是可以改變的,所以善待一切人,尊重一切人,壓惡揚善,時時啟發人的善心。他聽到人有惡行,如同自己的德行有虧一樣羞恥、難過,當然更不會去打聽、談論,來保護自己純凈的真心。
馬援這樣一位叱吒風雲的戰將,之所以如此在意晚輩“聞人之過”的不當言行,一方面是性格,另一方面是東漢初年的氛圍使然。東漢政權的本質是一個豪強集團。劉秀因戰而立,豪強聚集其下,爭權奪利一直存在,稍有不慎,就會禍從口出。因此馬援的做法,也有明哲保身之意。
“無傳不經之談,無聽毀譽之語,聞人之過,耳可得受,口不得宣,思而後動。”這是三國至西晉時期政治家羊祜給兒子的教誨。“思”字道出了關鍵!聞人之過後,要“思索”並檢討自己有無類似的“過”,有則改。羊祜正直忠貞,德名素著,可卻頻遭詆毀。即使在這樣的環境中,他也守正不曲,希望兒子不傳不可靠的説法,不聽誹謗之言,聽到別人的過失,耳可聽嘴卻不可説,仔細思考後再行動。在此,“思”是辨真偽、定善惡,析大小、謀取捨;“動”是正直持身,不曲不媚,不附不逆,堅守忠貞品德。從另一方面説,“聞人之過”也要看是什麼過。涉及社稷安危民族利益之過,那就不是口宣口不宣的事了。“思而後動”,這時候動則用力千鈞,挺身而出。羊祜對兒子從小嚴格教育,使其不負父望,成為西晉一代循吏;而“聞人之過,得己之過。”這是南宋文學家、理學家、“中興四大詩人”之一楊萬里的觀點,意即聽到別人的過失,也就得知了自己的過失。他主張以人為鑒,認真思考別人的過失,引以為鑒,變別人的缺點為自己的優點。孔子曾感嘆:“已矣乎!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內自訟者也。”楊萬里正是希望後人彌補孔聖人的缺憾;“大明第一硬漢”楊繼盛,受到奸相嚴嵩父子的構陷,臨刑前,他氣寧神定地給兩個兒子寫遺囑:“與人相處之道,第一要謙下誠實……聞人之過,則絕口不對人言……人之勝似你,則敬重之,不可有傲忌之心;人之不如你,則謙待之,不可有輕賤之意。”認真品味之下,謙謙君子呼之欲出。人在社會上相處,謙下待人,最終才會成為高人。那種聞人之過,津津樂道,添油加醋,落井下石之人,是斷然沒有君子之品的,也是不可交往的。
梳理近年來落馬的官員,要説他們從未聞“君子之言”也不客觀,但就是因為其主觀上躲避乃至厭惡“君子言行”從而願意“近佞臣、近小人”且甘願“糞污其中”。在他們眼裏,黨紀法規是他人必須要遵守的,臺上講話也是要求別人的。曾經紅極一時的周永康“秘書幫”“石油幫”均如此。試想,“上有所好下必從之”的氛圍下,一群臭味相投、蠅營狗茍者,“笑貧不笑娼”,視廉如虎、看潔似狼。此種情形下,指望他們“聞人之過而自警”,簡直就是癡心妄想——如若不在鐵窗裏流淚,何妨此刻多聽聽諍言甚而逆言?
來源:中國網 | 撰稿:路易 益瓊 路遙 | 責編:俞舒珺 審核: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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